“我若是被打了,你会心疼我吗?”
“不心疼!我困了,要睡了。”
天上明月高悬,星空灿烂,看时辰已经是下半夜了,但屋里的人却谈兴正浓,毫无停歇之意。
待其中一人说完,都察院总宪韩拙苦笑道:“只怕这事没那么好办。”
那人抬头看了一眼挂在檐角的月色,讥诮的说道:“这一点都不像是你的作风,我知道你是念旧情的人,和张相一样,可是我和你们不同,一切以陛下为先,以天下为重。至于什么私人的交情,呵呵,在我看来不过是舍不得利益罢了。”
说罢,又侧目看向正在喝茶提神的礼部侍郎莫青山,后者觉察到他的目光,笑着说道:“其实我觉得韩大人说的不无道理。这并非是什么旧情,也更不是什么利益,而是眼下这个时间点实在不宜动甄家,尽管我们知道这是圣意,可是身为臣子,也当有匡扶过失的职责。有些事,慢并不代表做不好。”
说到此处,莫青山停顿了一下,打了个哈欠,紧接着摆手道:“这甄家树大根深,都中的几房人家只不过是应个景罢了,他们家盘踞江南多年,又怎会坐以待毙?更何况真正的问题也并非出在一个女子身上。”
韩拙抚须点了点头,也附和道:“青山老弟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宫里那位娘娘薨逝前不可能没有留后手。这个月甄家从南面可是来了人的。”
“来人?!谁?”场间两位内阁大学士都是心神一颤,当即问道。
“哦?你们内阁没收到消息嘛。啊,也对,两位素日里为陛下分忧解劳,处置的都是前朝以及六部间的事,哪里会在意这点小事。”韩拙故意卖了个关子,也不明说,算是对之前李贤讽刺之言的一种反击。
李贤动容了,主要是他是真的一点风声都没收到,甚至是无人提及,沉吟了片刻后,终于还是没忍住,拱手请教道:“韩大人,还请快快讲来!”
韩拙见他示弱,便说道:“一夫人一姑娘。这夫人自不必多说,这姑娘却是和王氏一门有点瓜葛。”话音刚落,李贤和莫青山两位大学士都是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是眉头一皱,弄不清甄家这么做目的何在。
又听韩拙说道:“这位夫人一入京城,先去的既不是宫里,也不是那留在甄家的几房亲戚家里,而是着人去了荣国府贾家问候。”
“史老太君!”
“啧啧,这甄家还真是好手段啊。如此看来,是早有准备了。”李贤冷笑不已。
“现如今李阁老可还认为这事好办吗?”韩拙又问道,“一个甄家或许在陛下眼里算不得什么,可是在加上贾家呢,史家呢,王家呢还有其背后一堆世家大族,试问你还能撼动吗?所以这不仅仅是旧情,更是利益。阁老起于微末寒门,更是久居潜邸,乘云直上方有了今日显达之位。还有你不要忘了还有那位殿下,他不会袖手旁观的。”
莫青山咳嗽了一嗓子,打断并和稀泥道:“好了,两位大人怎么说着说着就上了火,喝茶喝茶!”这事都已经说道了王爷,就可以点到为止了,否则接下去又是老生常谈的新旧党争论,进而延伸至宫里的那两位。
“哼!”李贤冷哼了一声,摔袖恨道:“早知如此,我当时就不应该同意让王家那不孝的竖子回京,就该让他们在南面斗个你死我活!如此相争之下也有利陛下新政的推行。”
韩拙也知道眼前的这位吏部侍郎恼火在何处,意指前日大朝会上王攸参奏一事。不过没搭理他,于是喝了口浓茶,提了一下神,看向莫青山问道:“青山老弟,你怎么看?”
“什么?”莫青山佯作不知,也不打算搅和其中。对于李贤的愤怒,莫青山也表示理解,毕竟眼下内阁中缺一位大学士,首辅张大人不好亲自下场,那么多数担子就落在了这位李大人的肩上。
倘若王子腾能够入驻内阁,那么凭借王攸这层关系,他们这头就能在很多方面压对面一头,进而能够协助陛下争取到更多的利益。
可谁也没想到,王攸居然会自断后路,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参奏了王子腾,这一下打乱了他们这边所有的布局。
这还真应了那句老话,叫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王文泱的事!”韩拙不想让他置身事外,于是提醒道。
“他!呵呵,两位大人,这事不是已经了结了吗?又何须再议!”莫青山笑道,“陛下说要等大都督回京,看来这北疆打了小半年的仗也快结束了,如此一来,天下承平,当为我等之福啊。”
“但愿如此!”
“老太妃娘娘的陵寝一事你们礼部那边还没个定论吗?”
“老太妃娘娘是先帝的妃子,按制应该和先帝合葬,这也是太上皇的旨意。折子昨日黄昏前就已经进了内阁,就等陛下批复了。”莫青山不紧不慢的切实说道。
“嗯。”李贤和韩拙都是点了点头。
荣国府贾家,王夫人应命快步来到荣庆堂,见到了刚刚从里屋更衣走出来的贾母,她急忙上前搀扶。
“好了,你坐吧。找你来的原因想必你心里也清楚。”
“是!”王夫人低头称是。
贾母见其面露颓然之色,也不明说,反问道:“宝玉近来可好些了?”
一提及宝玉,王夫人更觉委屈,当场就落了泪,哽咽道:“自打宝玉住回了园子,情况要比原些好多了。至少愿意吃喝,有时候还会和人说话,就是前言不搭后语。”
“有些坎总要让他自己迈过去的好,愿意吃喝,愿意说话就说明他心里已经开始意识到玉儿出阁的事是无法逆转的,慢慢的就会接受事实,认清现实。我能给的都给他了,是他自己没把握住,自然也怨不得旁人。”贾母怅然的说道。
“老太太,我想”王夫人欲言又止想要说点什么,可是却被贾母一个凌厉的眼神给止住了,只听贾母说道:“若是事关宫里,你就不要说了;若是事关宝玉,等你老爷回京了再议;若是事关王家,你觉得你有资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