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救人

跑在前头的几只领头羊已经上了桥,卢家姐弟只好朝丛业跟小雅抱歉地笑了笑,“那我们就先过了。”

哪怕不善跟不熟悉的人交流,小雅还是先一步回道:“你们先过,我跟嫂子稍后走。”

姐弟二人感激地又朝丛业跟小雅点了点头。

丛业视线不由落在二人脸上。

待看清姐弟二人的结局,瞳孔眸子紧缩。

眼看姐弟二人已经上了桥,丛业说:“刚才过来时,我听到这桥走起来有些晃动,你们这群羊数量不少,过的时候还是注意些好。”

姐弟二人听了丛业的劝告,却没放在心上。

这桥结实的很,他们每日都过来放羊,不会有事。

然,就在姐弟二人走过木桥中央时,他们察觉到脚下发出接连的咔嚓声,随即脚下就是一阵颤动,姐弟两有些慌,前头有羊群,他们只能往后跑。

只是终究晚了。

桥从中间轰然断开,七八只来不及过桥的羊与姐弟二人一起落了水。

已经连着两次看到会溺死的人,丛业不知该怎么评价自己身上突然出现的诡异技能。

“嫂子,他,他们落水了,怎么办?”小雅心善,想救人,可她不会泅水,就是下去也帮不上忙,还可能淹死自己,小雅急的直跺脚,好在她看到远处走来几个模糊的身影,便喊,“救命!有人落水了!”

只是那几个村民离得远,等他们来,这姐弟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丛业倒是比小雅镇定,她食指微曲,放在口中,吹出一声响哨。

方才还不知踪迹的大黄狗一阵风似的飞奔过来,它嘴里还叼着一只已经没了气的野兔子,大黄狗将野兔仍在丛业脚边,讨好地想要蹭她的腿。

丛业忙避开,这大黄狗嘴上还沾着血,可别弄脏了她仅有的两套衣裳。

她拍了拍大黄狗的脑袋,指着河里挣扎的人。

确切地说,挣扎的只有一人。

姐弟二人是一齐落水,掉进水里也离得不远,弟弟会游水,姐姐不会,此刻弟弟正抓着姐姐的胳膊,试图将人往河边带。

这条河有五六米宽,深不见底,河水从东朝西流动的,要想将姐姐带上北边岸上,阻力大,极困难,眼看姐姐已经喝了好几口水,身体不住往下沉,忽地,扑通一声,黄色身影跳进河里,溅起巨大水花。

丛业站在河边,朝着卢家弟弟喊,“让大黄帮你。”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弟弟太过慌乱,他怕救不了姐姐。

乍然听到丛业的话,他本能听从。

大黄狗咬住姐姐的另一只袖子,一边狗刨似的往河边游。

弟弟回神,也奋力游动。

一人一狗合力,将姐姐拖到河边。

丛业跟小雅蹲在旁边,将人拉了上来。

这位姐姐比前几日落水的虎子冷静,只喝了几口水,上岸后,她呛咳了一阵,并无大碍。

“多谢你们。”卢家姐姐双手环在胸前,脸色发白,她太过惊慌,身体颤抖,却还没忘第一时间跟丛业道谢。

“没事就好。”丛业奖赏似的勾了勾大黄狗的下巴。

大黄狗眯着眼,而后用力甩了甩身体。

水珠溅了几人一身。

丛业难得没有责怪它,还用力揉着它的脑袋。

“姐,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把羊捞上来。”确定姐姐无碍,弟弟看向河里还在挣扎的几只羊,不等姐姐阻止,又一头扎进了河里。

一只羊能卖一两多,这七只羊就值差不多十两银子。

他们家虽有积蓄,可十两银子却是极大一笔损失。

卢家姐姐顾不得嗓子疼,她着急地望向几只羊。

有两只已经沉了下去。

光靠小弟一人恐怕没办法救回所有羊。

卢家姐姐只能求助丛业,她看丛业随意盘起的头发,开口,“嫂子,能不能再让你家狗救救我家羊?”

她知晓自己跟丛业素不相识,人家没有必要冒着危险救她的羊,卢家姐姐便说:“我,我拿一只羊做谢礼。”

话落,她不安地看向丛业,担心会伤丛业面子,刚要解释,丛业却勾了勾嘴角,直接点头,“成交。”

她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明明白白的交易。

丛业再次挠了挠大黄狗的下巴,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另一只手指着河里几只羊,“去救上来,晚上做烤羊腿给你吃。”

大黄狗听懂了一样,尾巴一甩,再次扑进水里。

一旁的小雅已经看愣了。

“嫂子,大黄能听懂你的话?”

“嗯。”丛业解释,“我以前跟许多狗近距离相处过。”

训狗师这个词不会出现在这个时代。

小雅似懂非懂,她不掩饰自己对从业的崇拜,“嫂子,你可真厉害。”

大黄狗以前可冷漠了,除了桑启哥的话,它谁都不听。

嫂子竟然也让大黄听她的话,嫂子真的又善良又厉害。

河里,卢家弟弟抱着一只不停挣扎的羊爬上另一边岸边,他将羊推了上去。

受惊过度的羊得了自由,惨叫一声后,撒开蹄子就跑。

而逃过一劫的那些羊也跑走了大半。

卢家弟弟顾不得找岸上的羊群,只能喘着粗气,再次掉头扎进了河里。

另一边,大黄狗咬着羊腿,将一只羊拖向丛业。

路上,远远听到小雅喊叫的村民也紧赶慢赶地过来。

有会游水的跳下河,帮着卢家姐弟将剩下的三只羊捞了上来。

没错,最后捞上来的三只已经没了动静。

卢家姐姐虽然心疼几只淹死的羊,好歹损失只有一小半。

她对从业说:“嫂子,你选一只,我让小东送你家去。”

丛业视线一一从三只羊身上略过,最后指着河岸边的其中一只最小的羊,“我就要那只。”

活羊一只能卖一两多,死的就大打折扣,卢家姐姐知道丛业这是为她着想,又一阵感激。

随即卢家姐姐大声要弟弟去寻羊,还让弟弟将丛业指定的那只送到她家中。

卢家弟弟拜托几个村民帮忙扛着羊,他则去追已经四散开的羊群。

没了桥,要过河就不容易。

“嫂子,要过河就得往西走,那边还有一个吊桥。”小雅说。

吊桥已木板做底,木条做边,用麻绳捆住。

吊桥不安全,以前有人走时掉进河里过,是以,不到必要时候,一般少有人走。

丛业颔首,却盯着这卢家姐姐看。

方才她见卢家姐姐时,脑中出现的画面是她落水后,弟弟救她,可在快要上岸时,他弟弟腿脚突然抽筋,卢家姐姐用最后一丝力气将弟弟推上岸,而她自己却沉入了水底的一幕。

此刻再看,丛业不禁皱眉。

这卢家姐姐还是落了水,这回却是自己投河。

且是同一条河。

蒋婶是这样,卢家姐姐也是这样,莫非那句‘生死有命’真的是无法改变?

丛业没来由生出一股恼怒。

她就不信这个邪了!

深吸一口气,丛业问卢家姐姐,“还能起来吗?”

“能。”

三人一齐朝西走。

路上,卢家姐姐介绍自己,她叫卢茜,弟弟叫卢东,她今年十五岁,弟弟十二,这段时间父母忙着地里的活,就只有他们姐弟二人放羊。

走了许久,卢茜的脸还是苍白的,她眼中有后怕,更多却是不安。

丛业察觉她不停地朝河对岸看,猜测她是担心找不回羊群。

她知道古代牛羊是极重要的物资,有时候甚至比人命更重要,丛业问卢茜,“给了我那只羊,你父母应当会责怪你吧?”

方才卢茜是一时冲动提出要送丛业一只羊,如今冷静了些,才有些不安。

父母有多看重这些羊,她比谁都清楚。

如果她爹娘知晓淹死了三只,她还私自送人一只,肯定会怒火中烧。

村里人总说她家是村里富户,爹娘却又总在她跟小弟面前说家里穷,她家一年到头都不吃两回肉,她跟小弟的衣服都是补丁上加补丁。

见卢茜不说话,丛业一拍脑门,刚才她忘了这不是她原先生活的时代,在这里,女性地位低下,是没有发言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