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准备过来看她的几人停下脚步，看着病床上的老人，只见她费力的伸着手，拉过水横舟的左手。
“小舟，手疼不疼啊？”她浑浊的眼睛上蒙了一层泪，声音虚弱，说一句话都要停下来歇一口气。
本来奶奶这次是大脑浅表层出血，没有在关键部位出血，醒来还算比较早。在等的时候，水横舟生怕奶奶会出现偏瘫的情况，这下见她醒了，也不由的松下一口气。
“疼，奶奶，我整个胳膊都在疼。”他的声音里不可抑制的出现一丝哭腔，鼻头一酸，差点没忍住落下泪来。
疼啊，他的手到去医院的那段路上，疼的几乎要麻木了，后来用双氧水洗的时候，更是疼到了骨子里。
除了奶奶，没人问他疼不疼。
他疼，好疼好疼的。
他的脸贴着奶奶的手，让她伸手摸他的时候不那么费力。
可能奶奶真的难受，而且脑部还没有消肿，只是说了一句话，奶奶就好像累的不行。
水建民看着跟他妈诉苦的儿子，偷偷在奶奶看不见的地方踢了他一脚：“净说些让奶奶担心的话！”
本来疲惫至极的奶奶，听到这话猛的睁开眼睛，眼里涌出泪来：“他疼啊……他手都那样了，他流了好多血啊……”
奶奶说话一顿一顿的，每说几个字就要歇一会儿，嗓子沙哑，说一句话很费劲。
水建民后退几步，生怕说的多了惹他妈生气，就退到一边站着，看着他儿子抱着他妈的手撒娇。
简直难以入目，一个大男人跟小女孩家家一样，怎么还学人撒娇呢？
看不过眼，他转身出了病房，奶奶费力的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又把眼睛闭上：“你们也出去……我和小舟说说话。”
婶婶迟疑了几下，在底下塞了个枕头，把奶奶垫高一点：“妈，你刚醒来，咱们先休息一会儿，等你休息好了再跟他说话也不迟啊。”
奶奶摇着头，看着站在一旁沉默的杨恩翠：“小明……你们交代好了吗？”
杨恩翠嘴唇颤抖着，还是走上前来开口：“我让王姨照看他几天，我和建民也在学校里说好了，我们先陪您几天。”
奶奶呼吸粗重起来，想说什么，还是没有开口。只是手紧紧抓着水横舟的手，闭上眼睡了过去。
水横舟不敢把手抽出来，杨恩翠他们见老人又睡着了，也不敢出声质问水横舟，只是互相扯扯袖子，出门了：“小舟，你先看奶奶，我们处理一下医院的事，今晚我和你爸陪床。”
“嗯。”
他还生气呢，单方面和他妈绝交，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杨恩翠也不惯着他，交代了几句就出门。
见人都走了，水横舟才松了口气，挺直的背一下子弯起来，趴在满是消毒水味的床上。
奶奶也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摸着他的头，话语轻轻的：“他们都出去了？”
“奶奶，你没睡啊？”他拉近椅子，拉过奶奶的胳膊按摩，“奶奶，身体是不是很难受？要不要喝点水？”
“没事，”她摇着头，眼睛时不时的看看紧闭的门：“你回学校去吧，别理他们了。你要是听了这一次话，留在咱们家里，以后就再也做不了自己的主了。”
奶奶重重的呼吸声，听的水横舟眼睛发酸，她用气音费力的说着，眼里满是对他的疼爱：“奶奶希望你高高兴兴的，和谁在一起不重要，奶奶也不想看到你一辈子待在这里。你的手伤成这样他们都不心疼，这一次你听话，以后还不是他们说什么你做什么。”
她的眼睛又滚下一大滴泪来，右手挂在他的脖子上，石膏那么厚重。她脑子里还有滴在地板上的血呢，流的那么快那么多，他把孙子养这么大都没让他受这么重的伤呢。
她费力的摸着他的头，想要努力笑的好看一点：“别担心奶奶，奶奶还有养老金呢，奶奶也存钱了，他们也会给奶奶看病的，你别担心。”
水横舟抿着嘴唇，怎么会不担心呢？奶奶又不是什么小毛病，要是血压又高了，他该怎么办？
他可能一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
“你就是死脑筋，你学校里还有那么多事呢，听奶奶的，你就留在外地工作，你爸妈说什么你别听……他们还不听我的话呢，就只会威胁你。”
“好。”他在她的掌心里顺着自己的脑袋，乖乖的应答着。
“奶奶的身体奶奶也了解，好在这次也没出什么大问题，小舟你放心，奶奶以后肯定照顾好自己，你就安心去上学。”
“嗯。”
“嗯～”奶奶学着他嗯，手指掐着他的脸，语气里很轻松，“我醒的早，检查一下没事都可以出院了，你请的假也快完了，你就回学校里去。”
水横舟把头埋下不看她，他回学校去也放不下心，而且他的右手受伤了，他不敢让闻九逸知道，就算是学习或者出去实习都要用右手，他回学校都不方便。
只是该到学校还是要回去的，奶奶住了三天院，身体不适合手术先让她养着，在水横舟休假的最后一天他们出院了。
水洛明等他们都等的快急哭了，远远看见他们就哭着跑过来，挂在水横舟的腰上不下来：“哥哥你们都去哪里了，还以为你们不要窝了！”
小明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他们走时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现在t恤都变成灰色的了。
王奶奶拿着一块饼子追出来，见他们一家都来了，马上松了一口气：“你们可算来了，小明急的都快受不住了。”
水建民他们谢过王奶奶，随后领着一家人回去。
水横舟在奶奶眼神的示意下，回屋开始收拾行李，他拿的东西不多，半个双肩包也就收拾完了。
只是等他收拾好了出门，杨恩翠也收拾了一个包出来，奶奶黑着脸，其他人欲言又止。
水横舟询问的眼神看着她，她扭过脸，话语里却不容置疑：“我跟你一块去，我得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