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的螃蟹没了味道，想咽下去，腮帮子酸的不行，连咀嚼的力气都没有。
奇怪，明明习惯了他们的说话方式，怎么还是会被刺疼的发抖呢？
刚才……真的不要脸了吗？他只是和他的男朋友接了吻啊，除了分手，真的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吗？
正在胡思乱想中，杨恩翠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仰躺在椅背上，脸色发红发紫。水建民见状，着急的推了她一下，没想到她顺着那个力道滑到了地上，失去了意识。
水横舟这会儿才害怕起来，他跑过去把她扶起来，看到她的手指蜷缩成了鸡爪状，脑袋里翻想着书上的知识。
他看着正在打120的水建民喊着：“爸，给我个塑料袋。”
“你妈怎么了？她以前没有晕过呀。”
“呼吸性碱中毒。”他把塑料袋捂在杨恩翠嘴上，看着她剧烈的呼吸，稳了好久才控制住自己慌张的心。
“爸，我妈肺不好，我们先带她去医院。”
如果是其他人，说不定会缓过来，可是他妈妈常年在讲台上，肺部功能本来就不好。这一下，怕是要遭不少罪了。
救护车来的很快，几人合力把她抬上去，医护人员将氧气管插进她鼻子里。
正要走呢，水建民回头看着餐馆，有点犹豫：“要不把菜打包了吧？上万了呢，也没吃几口。”
“爸！现在还管那个，赶紧走！”本来夏天的天气就燥热，救护车也等不了人，他还放不下那几道菜，水横舟没多少耐心的喊着。
他就不能担心一下他妈妈吗？
回想起刚才结账的时候，他爸那个难看的脸色，像是要在前台骂他，也不知道怎么忍住的。
还好今天交通情况不错，十多分钟后，救护车到了医院，在急诊室检查之后，转到了普通病房输液。
病房里人很多，两床病人，陪护的人有十来个，吵吵闹闹的。
水建民坐在角落里，看着还没缓过来的妻子，他讷讷道：“咋这么贵呢？一顿饭要了一万两千多，来医院也花了千把来块。”
就那么八道菜，就要了他小半年的工资，关键那孩子眼也不眨的就付了，真是不把钱当钱。
“你的钱都是哪儿来的？”
越想越觉得拗不过去，他收了别人的钱吗？怎么花钱这么痛快了？他以前好歹得讲个价呢，难道来了帝都之后，他都是这么花钱的？
水横舟揉按着杨恩翠的手，她的手还在痉挛着，他按了好久还没放松过来。
“爸，你能担心一下我妈吗？她还没醒过来呢，你关心我的钱干什么？”他到底觉得他的钱有多肮脏呢？他到底在心里想他什么呢？
水建民看了一眼，挂着点滴，吸着氧气，人还昏睡着，他能帮上什么忙？他只能坐在这里呀，他着急了，她就会好起来吗？
“我又不是医生！”都在医院里呢，出事了医生不是会赶过来吗？“你先说说你要没要人家钱！”
“没有，他给过我钱，我都没要，这些都是我存下来的奖学金。”他盯着他的眼睛对峙了好久，终于还是败下阵来，解释了自己的钱。
他是没收过他的钱，可他的吃穿住行，样样都比他现在的存款多，一个水果千把来块他都还换着吃呢，如果这些算上的话，那他真的是花了闻九逸不少钱——
他们有没有想到这些呢？或者说他们想到了，却没把这些隐形的东西算上去，只盯着那些钱呢？
现在想想，闻九逸在他身上，花了早就超过百万了吧？他现在这身衣服都好几十万呢。
他想给他爸说，他想指着他的衣服给他爸说闻九逸在他身上花了好多钱，可最终只是张张嘴巴，无声的按着他妈的手。
两人正沉默着呢，杨恩翠醒过来了，氧气面罩把她的脸挤成了一个圈，说话有点费力：“小舟，饭菜是你买单的吧？”
他轻笑一声，真行，刚醒过来就关心这个。
他吞咽着口水，不看他妈妈，只顾着揉按她的手：“嗯，都是我的钱……钱是干净的。”
“我看看你们俩的聊天记录，我不放心。”她就不信他没花过那人的钱，她也不相信他们两个是在正经谈恋爱，两个男人，怎么想都不可能正常。
“这是我的隐私。”开口，满满的无欲无求，没有争辩，没有抗拒，只是淡淡的，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好不好。
“拿来。”杨恩翠语气也淡淡的，当久了班主任，就算是现在在这儿躺着，脸上还戴了氧气面罩，她身上还是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
他眼睛好酸，他想哭。
他觉得他没他爸妈狠心，因为爱他们，所以他不敢抗拒的太狠，他只是点到为止的叛逆着。真的像遇到了他妈晕倒这种事，他还是会慌乱后悔到无以复加。
就像现在，他都有点动摇了，他如果听他妈的话分手，他妈妈是不是不会这样，她还是讲台上那个严厉的班主任，而不是哭到昏过去。
她一直有慢性阻塞性肺疾病，吸入粉笔灰或者他爸抽烟，都加重了她的疾病。可是就算黑板改成了白板，他爸也不会戒烟。他说了几年，毫无作用。
时间久了他就懒得说了，可是这次，他妈在救治的过程中哮喘，可他学的是神经外科，他只能在旁边干看着。
他在那里无力的后悔着，后悔自己说话那么难听，后悔自己无所谓的说着气他们的话。
如果真的因为他，把他爸妈气出个好歹来，他要怎么办？
他都想扇自己嘴巴子。
平复了一下心情，他掏出手机找出和闻九逸的对话框——他们说的话还在几天前，这几天两个人都是在一起的，没说什么话。
可是他妈往上翻着，越看脸色越不对劲：“是不是你倒追的？人家都把你拉黑了，你还舔着脸和他说话？”
水横舟看着聊天框，眼睛缩了一下。水横舟在一个月前拉黑了他，到现在还没加上。他这两天都没拿手机，两人在公寓和学校间两点一线，吃饭是在学校里，用的他的饭卡。
没花钱，没去哪里，两个人除了上课其他时间时时刻刻待在一起，居然忘了加回来。
上面，是他每日一问：哥，你在哪里，还好吗？
连着一个月，前面缀着红色感叹号——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再往上翻，是闻九逸询问他空闲时间的时候，他只感觉到庆幸，两人想念对方的时候，都是在视频聊天，对话框里，只有日常的询问。
可是杨恩翠看着每个对话框最短一个小时的聊天时间，还是气的把手机扔到了他身上：“分手，你赶紧和他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