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横舟感觉左眼视线有点模糊，疼的整张脸都发麻了，一嘴的血腥味，想吞咽下去，却做不出这个动作，只能像个失灵的机器，任由血液流出来。
染红了下巴，染红了前襟。
看到他这个惨兮兮的样子，水建民还有点后悔，应该换张脸打的，只是气急了顺手打过去，也没看见他左脸已经肿成了这个样子。
不过看着他木呆呆的样子，也不主动认错，水建民又冷哼一声，那股火重新燃起来，一屁股重重坐在沙发上，扭过头感觉看他一眼都糟心：“怎么养出你这么个变态！”
水横舟猛的抬头看他，张张嘴巴，牵动脸上的伤：“什么……”
变态……
“你还问什么？你不知道吗？你不嫌恶心吗？”越看他这个样子，水建民就越是来气。
看看他，好像谁委屈了他一样，自己做出这种丑事，他这个当爹的还不能说他什么了？
真让街坊邻居知道了这丑事，他们都不用在县上待下去了，免得走两步就让人戳脊梁骨！
本来杨恩翠看着他吐了那么多血还有点担心，但是想想他丈夫说的话，再看看死不认错的儿子，也就不说什么了。
就是该的！
就是打的轻了！
就是没吃过苦，一点都不顾及父母的脸面，别人还怀疑他们家的教养呢！
只是脸上打了几巴掌，能有多大事？没把他的腿打断都算是轻了！
她烦躁的坐在一旁，接连不断的敲门声更是让她气不打一处来，看着他梗着脖子一副对人不理不睬的样子，指着门口就骂：“你看看，你看看！那个人现在在砸门！他当他是什么？怎么不把门给拆下来？你瞧瞧你找的都是什么人！”
“他很好。”
“好？好在哪里？你就告诉我他好在哪里！给你买东西？给你花钱？啊？你什么时候被人买了都不知道！”听着这不争气的话，杨恩翠简直不敢想象她一向优秀的儿子怎么会说这种话。
他傻了不成？
谈个恋爱把自己的脑袋给谈丢了？还是眼睛瞎了，非得找个男人？
水横舟把头扭到一边不说话，他现在动动嘴，整个脸都在疼，眨个眼皮都不行。舌头好像被震麻了，他现在就想静静的待一会，让麻麻的脸蛋缓过来。
可是这个样子落在水建民二人眼中，那就是还硬着脾气不听他们的话，就是不服气。
“好啊，你是越来越有自己的主意了，上了几年大学了不得呀，不听话，顶嘴，还乱搞对象，什么恶习都让你学了个十成十啊！学校就是这么教你们的吗？”
他还是不说话，他觉得脑袋好沉啊，眼皮抬不起来，估计眼眶都肿了一圈，看前面视线都被挡了一大半。
这个样子肯定丑极了。
闻九逸该心疼坏了，还好没让他看见，要不然他会哭的。
他每次上完解剖课了，眼睛被福尔马林熏得通红的时候，也经常会红着眼眶亲吻他的眼睛。
现在被打成这个样子，给他看见会不会躲被窝里哭啊？
他苦中作乐的想着，思绪飞的很快，直到眼前一片漆黑。
他翻身晕过去。
本来就是跪着的，身体一下没了支撑的力气，脸直直的朝着地面砸下去，又是一股冲上头皮的疼痛。
失去意识前，他脑袋里只剩下有点疼的鼻子。
这是连上一个好地方都不给他留吗？
好倒霉啊……
再一次醒过来，他的爸妈正拖着他往沙发上坐，见他醒过来了，杨恩翠眼泪开始吧嗒吧嗒的流。
“你是不是故意气我们呢？怎么又晕了？是不是又没吃饭？今天我明明看着你吃的。”
水横舟这会儿有点不好意思了，早上出门吃了一点，又陪着小明吃东西，不应该是低血糖啊。
不过正在吵架呢，中途晕过去好像不太符合场景，他们会不会觉得……
“你是不是在逼我们呢？是不是拿你自个儿的命逼我们？小舟，我们养你这么大，你不能这么没良心啊！”
果然！
他还没缓过来呢，他不想说话。可是不说话默认为犟，他好想一个人静一静。
正想着怎么说话呢，门外传来一道颤颤巍巍的声音：“建民，开门！快点给我开门！”
听到这声音，三人扭头看着门外。
“妈？妈来了！”水建民猛的扭头看着自己儿子的脸，脸上闪过心虚，顾不得想太多，他赶紧起身去开门。
果然，门外的小老太太怒气冲冲的站着，身后站着两个高大的男人，那气势愣是不输他们。
“妈，任俊，你俩怎么来了？”旁边的闻九逸，他早就给忽略掉了。
“我怎么不能来？我再不来你是不是要把我孙子打死？我养大的孙子我都舍不得动一根手指头，你们夫妻俩倒好，你居然敢打他！”
天知道她小孙子抽抽搭搭前言不搭后语的在手机里求救，她心里有多急。赶忙让孙子拉她过来，那一路上，她恨不得那辆小破车变成飞机飞过来。
推开他进门，小老太太赶紧在客厅里找她的孙子，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神色恹恹一半脸惨白一半脸高高肿起的，鼻子下挂着两道血痕，更刺眼的，是他下巴和前胸上的血迹。
她的心都感觉停了一瞬。
“哎呦，我的乖孙啊！”她一拍手，一下子哭出来，眼泪大滴大滴的流着扑到了水横舟旁边，小心翼翼的他的脸。
“怎么这样，你们两个畜牲，有你们这么当爹妈的吗？你们把我孙子打成什么样了！”
天呐！
她的乖孙左眼都睁不开了，最上面的那个巴掌印，甚至还能摸到四根硬硬的肿块，这是使了多大的力气啊？
这是生怕打不坏吗？
紧跟着他们进来的闻九逸看着自己的小美人，感觉心脏都要揪紧了，喘不过气来。
眼球肿胀，两腮发酸，牙齿打颤，看到他这个样子，一下子都不知道要干什么该说什么话了。
“小舟……”他挤到奶奶旁边，刚要伸手抓他，却被站在一旁的水建民推开。
“别碰我儿子，否则别怪我也揍你！”他不敢对他妈怎么样，一个骗他儿子的畜牲还是能说一句的。
想到这儿，他又看到房门悄悄开了一条缝，水洛明大眼睛藏在门后面，脸上挂满了泪，却又害怕的躲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