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气氛凝固下来，这下别说是水横舟和姥姥了，就连杨父杨母脸色都阴沉下来，似乎是听不得“喜欢男人”。
舅妈把手中的燕窝往桌子上一磕，声音带着一丝厉色：“帆帆，你胡说什么呢？什么男人追没追？快跟你哥道歉！”
在旁边一直一言不发的舅舅，大口喘了几下气，忽然猛地将自己手中拿着的一个西红柿砸向杨黎，厉声喝着：“滚回屋里去！一个女孩子家家坐在这里，我就瞧你那眼神一直盯着你哥的零食，赶紧滚回去。”
杨黎小身子抖了一下，眼泪咕噜噜滚下来，甩开奶奶和表哥的手跑进屋里。
姥姥面色也难看，却也不敢和自己儿子对骂，只是低头帮着杨黎说几句：“孩子还小，那一袋子零食就给她一根牛肉干，又不是吃不起，而且她也就看了一眼。”
舅舅抱胸，黑着脸不看他们。倒是杨帆，像是嫌热闹不够大一样，笑眯眯的视线在他们脸上来回转：“哎呀，爸，待会我给我妹妹送两包过去。”
他心里可完全没有爱护妹妹的想法，毕竟她们从小到大就让着他们兄弟俩，他们习惯了她们的付出。
就像姐姐的彩礼是给哥哥娶媳妇了，那妹妹的彩礼就该给他了，这本来就是家里默认的。想到这儿，他面色不善的瞪了一眼水横舟，带着点厌烦。
都怪这个人，非得劝他妹妹上学，这才在小学，以后还要上初中……也不知道读不读高中，反正家里不会同意她读书。
本来想着十四五给她订个婚，提前拿彩礼给他用，经过水横舟这么一搅和，谁知道那丫头片子的婚事什么时候定下来呢！
这么一打岔，家里人像是忘了“有没有男人追你”这个话题。水横舟也知道，刚才舅舅砸杨黎是在迁怒，杨帆的话让他们想到了大女儿。
逼着自己女儿维持婚姻，其实就是舍不得那高额彩礼，所以心照不宣的对她丈夫的事当做不知道。被杨帆这么一提醒，好像他们伪善的面孔被揭开了一角，恼羞成怒了。
客厅静默了一会，杨帆又看了他们一眼，突然笑嘻嘻的坐在他奶奶旁边，像是寻常聊天一样。本来他这个人就偏瘦，脸上还长着痘痘，这会儿笑嘻嘻的，居然透着一股猥琐。
水横舟没脸看，不管他爸这边还是他妈那边，其实亲戚都长的好看，属于颜值比较高的那种。杨帆的猥琐更多是精神小伙那一类，瘦还没有衣品，行为举止也畏畏缩缩的，整个人看起来就不好看。
看着他眼珠子乱转的样子，水横舟心里慢慢慌起来，手紧紧握着他姥姥的手，像是寻找安慰一样。
果然，杨帆看着静下来的客厅，脸上扬着笑容，就等这安静的氛围让他的消息闪亮登场了。
他清清嗓子，看着奶奶：“奶奶，我姐夫那事你也知道。不过这算什么？外面玩玩男的又翻不起风浪，每个月还给我姐3000块钱呢，就别管他那么多了。”
“你瞎说！她是你姐，你丧良心你说这种话！杨帆，咱们家教育到底出什么问题了，出了你和你哥这俩白眼狼！”姥姥厉声厉色，也忍不住瞪了自己儿子一眼，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他，“你也不是好东西！”
“啧！”杨帆看看他爸气的一鼓一鼓的胸膛，似乎是看到了他想要的演出一样，“照你这么说，奶奶，你是不是也特别讨厌外面那些歪椅子呀？”
姥姥愣怔了一下，弯下了脊背，本来人个头长的就小，这么一缩，看着就像一个棕黑的小团了。
她低着头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握着水横舟的手更加紧了紧，拉过他的手揣在了自己怀里。
杨帆低下头，捣鼓着自己的手机：“奶奶，我这有视频你看不看？爸，我觉得你别让我姐离婚，这事好像挺平常的。男的又生不出孩子，能碍着我姐什么事？”
手机放在茶几上，客厅里坐着的几个人都没人去看，不过声音还是传出来了，在一叠声的“答应他答应他”里，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传出来：“我要追你，我喜欢你，水横舟。”
客厅里安静的落针可闻，几人没了动静，实在太清楚了。“水横舟”三个字说的可一点都不含糊，连辩解都没处辩去。
“哎呀，姓水的本来就少，姑父文采高，还给你取名‘横舟’。哥，这事你可赖不掉啊！真有男人追你啊？不过也是，你长这么好看！”
最好追他的人跟他姐夫差不多，他姐夫人不咋滴，事还多，不管喜欢男的女的，都不是个好东西。
只是这个视频只拍到了那个人的背影，看着特别高。遗憾的是时间是晚上，看不出那人穿的怎么样。
水横舟看着客厅的几个人，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把手机拿过来看。手机上的画面很模糊，像是被好多人下载保存过一样，上面至少有六七个图层。
人看的不清楚，声音倒是挺清晰，“我要追你，我喜欢你，水横舟”几个字，吐字清晰，他自己都不敢说这不是他的名字。
平常怎么没觉得闻九逸普通话这么厉害的？他分明也带了一点帝都的口音，怎么跟他挑事的时候说话都这么清楚呢？
只是他看的视频，却是没有了刚开始的抵触，那时候避之不及，现在看着，心里竟然软的一塌糊涂。
就连这个可能暴露他们关系的视频，他自己看着都觉得美好。
不过他当时落荒而逃了，视频里也没有传出来什么别的声音，他松了一口气。随后又把手机扔到桌子上，不理杨帆。
在舅舅家里，他只在乎姥姥一个人的想法，就连他家里，他也只需要过他爸妈那一关。就连他小叔他都没想着得到他的同意，何况是关系不怎么好的舅舅舅妈。
谁在乎他们？
杨帆看到没有按自己预料的来，伸腿踢了踢桌子：“喂，哥，你不说点什么呀？”
“说什么？我干什么是不是还得要求得你的同意？”
你算个啥？
他心里到底有个亲疏远近的，和堂哥堂妹处的多关系好，和表哥表弟就不咋地了。但是他又和表姐表妹的关系好，几人像是把这俩男的分割出去一样。
“小舟，这事是真的假的呀？这个人……”
“我没同意，”当时。
他咽下了后面两个字，先安慰着自己姥姥。
反正当时没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