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后院歇息,是因为院外围植的古树形成一圈,遮挡了烈日,阴凉宜人,正是夏日午后的好去处。
“困了吗?要不要眯一会儿?”
沈娇娇识破他的小把戏,懒得理睬,自顾自躺在摇椅上,手持蒲扇轻轻扇风。
“怎么不理我了?”白少桦端着凉茶,凑近她唇边,“茶我吹凉了,温度刚好,尝尝。”
沈娇娇侧头,接过来轻啜一口:“这不像是绿茶啊?”
“是红茶,记得在沈家村时,你常给我泡荷叶茶,荷叶茶也是绿的,这次进城,想换个颜色给你惊喜。”
白少桦将茶杯放到她手边,接过她手中的扇,为她轻轻扇风,“怎么样,味道如何?”
沈娇娇点头,晃了晃摇椅,仰头穿过树叶间隙望向蓝天:“你这样扇,我都要变成地主婆了。”
白少桦笑着回应:“你虽不是地主婆,但也算是资本家的甜心千金了。”
沈娇娇斜睨了他一眼,收回扇子,轻轻摇晃着:“这感觉真好,下午咱们去哪消遣?”
“等太阳不那么毒辣了,咱们去大院里遛弯。”白少桦目光掠过院子里那片荒废的菜地。
“还没想好要种什么,要不咱们去合作社买点菜籽,回来把这地拾掇拾掇,种点菜?也是时候清理清理,搞搞绿化了。”
沈娇娇歪头望向篱笆,心里暗道:即便没计划好,咱们也能先拾掇拾掇,种点菜给爸和小胡改善改善伙食。他们想吃口新鲜菜,也不必非得等到今天,我这才有种菜的念头。
这片地估计是平时太忙,没时间打理,才荒着了。
“咱们回家就差不多忙完了吧?”
白少桦笑说:“估摸着还有场小风波要应付。”
“风波?”沈娇娇扇子一顿,“风波”二字,历来是大家避之不及的,她也不例外,忙坐直身子追问:“啥风波?”
白少桦瞧着妻子脸上挂得忧心,猜到了她的顾虑,解释道:“或许有,或许没有,都是些家务事,不比外头的风浪。”
沈娇娇复又躺下,继续摇起扇子。
白少桦放下茶杯,搬了张凳子坐到妻子身旁,随手拿起她的一缕黑发把玩:“别人都怕上岛受苦,你倒好,每次都巴望着去似的。”
“你老说要走,我心里也跟着不踏实。再说,我去了那边,不是也能做点事情嘛,在这,我倒像是个闲人。”
沈娇娇用蒲扇指了指菜地,“要是事情顺利解决了,今天咱们就把这块地清理出来,翻翻土,阳台上种点花。”
“想种花就种,咱们可以把花带走。”白少桦松开她的发丝,轻抚她的额头,“这两天咱们就图个清闲,别想太多,也别不好意思。
对了,你的书在楼上,不介意的话,可以读给我听听。”
“算了吧,说实话吧。”
这几日在大院里,她已感受到多少双眼睛盯着自家。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她只能暂且忍耐。反正书她已烂熟于心,不急于一时。
喝罢茶,阳光不再那么刺眼,两人背上小包,携手出门。
刚出院门,就见大树荫下聚集了许多妇人,地上摆着几个篮子,有的剥豆子,有的摘韭菜,有的刮土豆,还有哄孩子的,中间那位被众人围绕的,正是高翠兰。
刚迈出门,竟又不期而遇了那位。
沈娇娇望着眼前的场景,感觉似曾相识。每天午休时分,她总和乡亲们一块儿等饭吃,或是饭后聚在一块乘凉聊天。
每当有年轻人路过,大伙儿便默契地停下话头,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偶尔还会抛出一两个问题,然后安静等待那人离去,紧接着,人群里又恢复了家长里短的热闹。
毫不意外,谈话的焦点总离不开刚刚路过的那个青年,从他的童年趣事聊到他未来的种种可能,仿佛他们都能未卜先知。
眼下,沈娇娇几乎可以肯定,她和他,注定要成为大伙儿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了。
只要两人稍有动静,便会立刻成为讨论的核心。
当然,她也明白,自己新婚燕尔,加上昨天那场风波,这两天,大院里的风向标无疑是她了。
白少桦与沈娇娇交换了个眼神,他显然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毫无察觉,毕竟他平时对此类八卦并不上心。
她已做好了走过去的准备,同时也准备好接受各种打听。果不其然,她一靠近,众人的目光便齐刷刷汇聚过来,现场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然而,出乎沈娇娇意料的是,下一秒,那些妇女们的脸上同时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这突如其来的友好让她愣了愣,脚步不由得一顿。几秒钟后,她也报以微笑。
气氛瞬间变得热烈起来,她们的眼神和话语中透露出一种亲切,就像对待自家人一样,没有丝毫生疏,满是热情。
“娇娇,这是要去哪儿呀?逛大院吗?”
“少桦啊,你眼光真毒,娶了个吃过苦的乡下姑娘,既不娇气又懂得节俭。”
“节俭归节俭,女孩子嘛,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得像你家媳妇这样,进城了,条件好了,打扮得再漂亮,也不忘本。”
“对头,条件好了,想花就花呗,但要是忘了本,还算个人吗?”
“娇娇啊,以后缺啥少啥,直接上我家拿,我们就住前头第一栋楼,啥都养,鸡鸭鹅的,跟你们乡下没啥两样。”
“犯不着去你那。”高翠兰忽地起身,“我住对面街,后院菜地满满的,想吃啥摘啥。”
沈娇娇被这股子热情劲儿惊得一愣,回过神来,心头却是一阵暖流。这感觉,还真跟在村里似的,邻里间有啥需要,招呼一声,哪家的田里瓜果,借啥给啥。
“谢谢各位阿姨,有需要我一定登门拜访。”
“别客气啦。”高翠兰热络地凑上前,瞥了白少桦一眼,贴着沈娇娇耳语,“你这是要去哪儿呀?”
“我刚到不久,想先熟悉下环境,然后去供销社食堂转转。”沈娇娇想起中午蹭了别人的饭,总不好再让高翠兰破费,况且人家对自己也算客气,不曾有过半分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