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忍辱负重

泼出去的水,哪还能收得回来啊。”沈娇娇眼睁睁看着供台上祖宗的牌位全被掀翻,噼里啪啦摔得满地都是。

祠堂里一片狼藉,她说:“砸的不是祠堂,是封建糟粕。要是你们真觉得有错,心里自然有数该咋办。”

这一日,沈家村乱成了一锅粥,从早到晚,哭声、笑声混杂在一起,连深夜都不得安宁。

家家户户灯火通明熬到天亮,不少人都没合过眼。

沈娇娇却睡得那叫一个香甜,早晨如常早起,剁野菜拌米糠喂鸡鸭鹅。

洗完手,她进了厨房,舀起白面粉揉成面团,又抄起擀面杖,把圆滚滚的面团擀成薄薄的大圆饼,铺在桌上。接着,她把饼对折,刀起刀落,切成面条,整齐码在案板上。

家里人都醒了,忧心忡忡一宿没睡踏实。早上勉强眯了会儿眼,就怕天一亮,村里那些男的拿个棒子来找自家女儿的茬。

董桂英洗完脸,走进厨房,瞧见女儿神采奕奕的模样,再瞅瞅案板上摆着的手擀面,忍不住又气又笑,身上的紧张劲儿倒消减了不少:“你这丫头,心可真够大的!”

沈娇娇往灶膛里添了两根柴火,淡然道:“有啥好怕的?虽然我平日不多言,但并不代表我不清楚村里人的德行。既然事已至此,别人再想效仿也无从下手。

哪怕他们真提着棍子找上门来,妈,反正族谱都撕了,从今往后,咱们就当她是普通村民一样对待便是。”

“闺女,就算豁出命去,也没人敢欺负你。”董桂红搬个小板凳,紧挨着女儿坐下,满脸喜色,“也不知道你这脑瓜子和胆子随了哪个,好多大人都比不上,我就没这份胆量。”

“我也觉着娇娇说得没错。”王玉娟揉着惺忪睡眼,脸都没洗就进来了,“你哥昨儿一宿没合眼,说你这回把大伙儿心里那层窗户纸捅破了,他们受的刺激太大,估计都清醒了。村里那些男的,整天不想着多干活、多学点东西,光琢磨怎么娶媳妇,以为靠个有本事的外族男人就能抬举自家闺女,其实有啥用?”

董桂红笑了笑,又是一声长叹:“咱家看明白了没用啊,村里人要是看不明白,还为此记恨咱们。”

“归鸿,归鸿!”

门外响起村支书沙哑的嗓音,像是哭过了头。董桂红赶忙起身,朝外走去。只见一众村干部齐刷刷站在她家门口,“你们这是……”

王玉娟和沈娇娇也跟了出来。

村支书眼睛肿得像核桃,“娇娇,沈彦已经给拖拉机加好油了,吃完早饭就去村党支部,我们陪你一起去镇上领证。”

董桂红一愣,追问:“你们怎么突然同意了?”

“村长,要不您进来坐坐?”王玉娟见大伙儿都上门了,为了缓和气氛,赶紧拉开门招呼:“娇娇早就起床擀好面条了,你们都进来吃吧,我这就给你们端。”

“早饭吃完了再去镇上。”村支书和身后的四名干部面露尴尬,瞥了眼默不作声的沈娇娇,摆摆手:“估计食堂的饭也快好了。”

“归鸿,进来吧。”

沈归鸿应声走出正屋:“我昨晚就没有吃饭,刚好面条擀好了,就在这儿凑合一口吧。”

村支书一见沈归鸿,瞬间泪崩。

沈娇娇傻眼了,她做好了村里男的提着棍子上门的心理准备,却万万没想到村支书会跑来哭鼻子。

沈归鸿无奈地摇摇头,走上前拍拍村支书的肩膀:“都是缘分,一切都是缘分啊,先进来,坐下慢慢说。”

村支书擤了把鼻涕,往地上一甩,还用鞋底蹭了蹭,这才跟着进了屋。

“妈,这是咋回事?”大伙儿进屋后,王玉娟满腹狐疑地走到婆婆跟前,“村支书怎么这样?那几个干部咋都不吱声呢?”

她平时从不惹是生非,毕竟在村里待久了,对村支书的脾性摸得透透的。平日里婆婆再怎么收拾他,他都装得没事人一样,该笑的时候笑,该说话的时候说话。

可一旦真发起火来,他就只会扯着嗓子吼,这种表现她还是头回见。

“我也不明白。”董桂红拧着眉头。她心里清楚,家里那些男丁对祠堂和族谱看得有多重,按理说绝不会轻易罢休。

她原本都做好心理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风波,谁知闹事的不是家里的娇娇,而是她把祠堂给砸了。

这要是闹起来,恐怕整个村子都得鸡飞狗跳。就算找到族长,她也有信心占上风。

可一想到族里的那些老辈人,董桂红就更犯愁了。那些老家伙在家族中地位尊崇,祠堂被砸,他们肯定暴跳如雷。

结果昨天不仅没人露面,整个晚上静悄悄的,今早起来也还是没动静,连村支书都一副这副模样。

“你先去做面,我去听听。”董桂红的好奇心比儿媳还重,紧跟其后进了堂屋。

“娇娇,我们在门口听听行不?”王玉娟话音刚落,也不等嫂子回应,便顺手拿起厨房墙上挂着的红薯干,慢悠悠朝堂屋窗户走去,假装要擦拭,实则耳朵早已竖得老高,悄悄倾听里面的动静。

“咱们做饭之前,得先弄清楚到底咋回事,心里才踏实。”沈娇娇也有些好奇,但她没去找嫂子,径直进了正房。

“归鸿,你说这是什么邪门事?早知如此,当初分家的时候,我们何苦受那份罪?这些年大家各自混得有模有样,如今再回到那种状态,岂不是越活越倒退?

我越努力,人家越看不起我,我一次次忍辱负重求助于人。”昨天村支书哭得稀里哗啦,今早还哭得可怜巴巴的。

“昨天那些族长连句话都不说,我去找他们,连门都不开,分明是他们曾经坚持的事情,我们不都是因为他们才有今天吗?这又算怎么回事?他们怎么对这事漠不关心呢?”

沈娇娇倚在门边,微微蹙眉,满心困惑。

不过她大致猜到,昨天祠堂被砸后,村子之所以如此平静,并非村支书和男长老们不生气,而是祠堂被砸恰好触动了他们心中极为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