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才过去几分钟,但向晚却觉得好像有好几个小时那么漫长。
天色渐晚,黄昏的血色早已经消失,此时连雨幕都已经看不清楚,司机依然在车边不远不近的距离,撑着伞,看不清楚表情。
向晚叹口气,小声说:“顾先生,我先回去了。让司机栽您回家吧。”
同样都是打工人而已,她可不想为难这个司机。
司机是前不久才来顾家的,向晚早就摸清楚了这些人的资料,包括那个女佣文静。
如果是当年的那一批人,或许向晚不会想放过他们。
顾洵半阖眼眸,“你一直都这么关心别人?”
向晚下意识去看他,却发现车里没有开灯。
昏暗的车内,他只有一个朦胧的影子,还是路边的路灯所赐。
向晚皱眉:“顾先生有话好好说,不必阴阳怪气。”
顾洵听到这话沉默一瞬,又说:“我和你说什么话,都像是阴阳怪气?”
“这还不是吗?”
在车里坐了几分钟,向晚被雨淋湿的头发逐渐有热气升腾,似乎是顾洵将暖气打开了。
“下雨天让司机站在外面,顾先生对家里的工作人员倒是心狠。”
这话就的确是不太好听了,但向晚也只是实话实说。
而顾洵看过来,一片昏暗的光线下,依稀能看到向晚小巧精致的侧脸。
她似乎很不服气,还用力地嘟嘟嘴。
“既然向小姐这么想回去,我就不打扰了。”
“所以你找我就没什么要说的,就是让我上车擦擦头发?”
向晚简直被这个男人的神经程度震惊了。
大雨天跑来她家楼下,居然什么也不问也不说。
本来向晚还全身心戒备着,担心顾洵是知道了什么或者发现了什么,要来问她。
现在看来,或许这只是顾家人一时兴起的一个玩笑。
向晚索性直接说:“如果你们是担心我这个工作做不下去,打算找人了,也可以直接说。不用大老远跑过来吓我一跳。”
“你先冷静一下。”
顾洵似乎是皱着眉说的,语调有些奇怪。
不用顾洵点明,向晚也知道这会儿自己的情绪很奇怪,像是有点应激。
每年的这一天,她似乎都是这样的状态,些许狂躁,些许不安。
尤其是今天还刚刚见过了刘艳君。
因为见到妈妈,去过爸爸的墓地,过往那些鲜血淋漓的伤口再次被撕开,向晚此时见到顾家人都不敢对视。
她害怕自己眼底暴露出浓浓的恨意。
“我不需要冷静,我想说的已经很明白了。”
向晚深吸口气,打算下车。
再在这里待下去,她会觉得自己就要崩溃。
但是手腕却被顾洵扯住,等向晚反应过来,自己被压在后座。
男人并没有将整个身体覆盖上来,只是微微偏了身子,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并且缓缓下移,似乎是要去拧她的脖颈。
“就算我说话让顾先生不高兴,也不用杀人灭口。”
向晚开口了。
被雨淋湿的寒意此刻又回来了,在她后背缓慢攀爬。
顾洵却忽然松开她的手,确认一般地说:“你今天状况的确不对。”
手无意间擦过她的脸颊,顾洵猛地一怔,仅仅是一瞬的凝滞便重新碰上她的皮肤。
但这次,顾洵的手是在向晚的额头停留。
他感觉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烫,这才明白这女人浑身的攻击性和反常到底来自何处。
向晚也从他的动作中察觉什么,自己伸手去摸,才发现自己好像是真的发烧了。
顾洵冷嗤一声:“身体这么差,带伞还淋雨。向老师,如果是自己不想干了也可以直说,不用一直揣测顾家想换人。”
虽然他的确是想把人换了。
现在顾钰那小子越来越傲娇,在向晚面前表现得不在乎,其实内心很佩服这个老师。
种种迹象都和顾钰之前见过的家庭教师不同,在顾洵看来,向晚的确很会拿捏别人。
而顾洵决定,再观察一段时间。
向晚这会儿无暇顾及顾洵在想什么,仅仅是维持镇静已经要耗费大部分的精力。
但是生病这件事,一旦察觉到了,人就会肉眼可见地开始虚弱。
向晚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抓住了顾洵的袖子,“难受。我想回去洗澡睡觉。”
她想洗个热水澡,然后钻进自己的被窝。
顾洵垂眸看着女人,她的难受不像是装的,距离近了,能看出她脸上的表情,眼睛都不太想睁开。
“向晚,这种戏码,在我面前只能演一次。”
顾洵的声音很冷。
向晚醒来时已经是深夜,室内安静得吓人,她还以为自己是恍惚间做了一个梦。
但是仔细想想,她很肯定,顾洵晚上来看过她一次。
至于自己后来是怎么回来的,向晚却的确是记不清了。
手按住自己的脑袋晃了晃,视线落在一边床头柜上,有退烧药和半杯水。
这会儿她发现自己已经退烧了,这场病来的突然。
“是顾洵把我送回来的?”
想到这一点后,向晚首先否认了。
他可是有严重洁癖的,甚至上次在他的书房有一些触碰,顾洵都会直接擦手。
这么大的雨,他难道又会将她送回来?
向晚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那个三人群聊安安静静,倒是顾钰给自己发了几条私聊。
【向老师,今天下雨了,你出门了吗?】
【明天你来上课吗?小叔叔说你要是不来,可能就要让你走人了。】
【向老师,小叔叔好怪啊,晚上忽然出去一趟,回来后衣服都湿了。】
【向老师,你说,我不会有小婶婶了吧?难道小叔终于铁树开花?】
向晚:“……”
好像她就是那个女人。
衣服都湿了?不会真是他把自己送回来的吧?
向晚没思考出个所以然,还是打算先好好睡一觉。
明天没有理由请假了,她现在不能浪费自己宝贵的睡眠时间。
只是梦里,向晚模模糊糊记起了许多片段
顾洵虽然表情和语气是冷的,但胸膛是热的,向晚被抱在他怀里,脸颊熨烫着他的衬衫……
再后来,便是沉沉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