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王明见李鹏醒了,对比先前也是一副没有大碍的模样,不由得热泪盈眶起来。
可是,他还是潜意识里担心被外面的人发现,不由自主压低了声音。
李鹏,环视了周遭一眼,也瞧出了这里是十三郡的装潢,心中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他拍了拍王明的肩头,有些感慨的开口:“是你救了本将军,本将军欠你一条命。”
王明只觉得惶恐万分,忙不迭摆了摆手。
然而李鹏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皱着眉头思索一番道:“现在……外面什么情况?”
“第一郡还在吗?”
“本将军睡了多久?”
王明闻言,一五一十的把最近发生的一切告诉了李鹏。
得知此时此刻,全部的宋家军与几乎兖州的全部百姓都在十二郡拼死抵抗蛮子的时候,他忽的红了眼眶。
铁血铮铮一辈子,没想到被周崎给阴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也顾不上身上的伤口,直接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拿刀朝着门口走去。
一边走,他一边开口:“周崎……是叛徒,是本将军识人不清。”
“此次燕北郡县失守,本将罪无可恕。”
“王明,继续你的工作,待本将军击退燕国蛮子,自会向陛下禀銘你的所作所为,为你加官晋爵。”
王明却是不在乎这些功名利禄,慌忙快走几步把怒发冲冠的李鹏拦了下来。
“将军,十三郡如今已经被周崎所控制。”
“哪怕您能离开十三郡,去了十二郡又能做什么?”
“前几次的战场都是血流成河,将士们死的死,伤的伤,几乎折大半。”
“如今撑在十二郡的,加上兖州的百姓们,甚至都不足十万人。”
“反观那些燕国蛮子,城墙之下的黑影密密麻麻,听说足足有五十万人。”
“哪怕折损了许多,也远远比我等的数量优势多得多!”
王明拦住了李鹏,苦口婆心的开口:“十二郡的大战已然持续了两天两夜,咱们送出去京城的求援信也是一封接着一封。”
“前些日子实在没了法子,派了红翎急使走一趟京城。”
“将军,你身子还未养好,再加上周崎那厮早已将全部的宋家军统领策反……现在去十二郡,也只是送死罢了。”
李鹏越听,脸色就越难看,对周崎的咬牙切齿,痛恨之情更是浓郁起来。
“本将军绝不可能躲在幕后,任由将士们与乡亲们去送命。”
“本将军就算战死,也不可屈辱的苟且偷生!”
“咳咳咳!”
李鹏的身子中毒尚久,一直没能得到合适的照顾与救治。
得亏是当将军的身强体壮,有着坚实的身子骨,恐怕在王明那般粗糙的照顾下,不可能只是睡上一夜便去了体内的毒,又恢复的可以自由行动的样子。
但是好歹是受伤了,又不是铁人。
再加上去水深火热的,没有任何一个自己人的地方,跟送死也没有区别。
所以王明想方设法的拦着李鹏不让出门,最起码再休息一天。
不承想李鹏叹了一口气,定定的看着王明开口:“若是再拖一会,恐怕周崎更会做戏,十二郡继续沦陷。”
“十三郡是我大齐国的最后一道防线,十一郡之前的百姓已然成了燕国蛮子手下的囊中之物。”
“本将军无法看着燕北十三郡,被周崎一个老鼠屎给一锅端了。”
看着李鹏如此坚决的样子,王明张了张口,劝说的话就这么哽在喉咙里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愣了许久,他才认命一般低下了头。
李鹏眸光渐渐变得坚毅起来,将甲胄穿好,提着剑便朝着门口走去。
只是,李鹏不过刚刚踏出房门,不远处便有哭喊声由远及近开来。
“十二郡失守了!大家快退!”
“燕国蛮子太凶残了,保留实力,快撤退!”
不过是须臾之间,嘶吼着撤退的声音便由远及近,几乎来到了面前。
十三郡之中,负责看守李鹏的周崎爪牙听到了消息,迅速朝着十三郡城门处赶去。
倒是刚巧没有发现李鹏出来了。
彼时,城门吱呀呀打开,有满身都是血迹的宋家军将士们被一个一个抬回来。
其中还有零星几个,是李鹏先前的心腹,都是大难不死,得以留了一口气被救回来的。
可是,十三郡并没有李鹏的手下了,若是李鹏没有醒来,估计他们的命运自然是凶多吉少。
周崎带队,和他的几个心腹们也是个个受了不轻的伤,速速将将士们,以及受伤的百姓们组织着回到十三郡。
血腥味在一瞬间便弥漫开来,渐渐的变得浓郁,令人头皮发麻。
放眼看去,十二郡顶层城墙的缝隙处,依然可以瞧见斑驳又粘稠的血迹自城墙顶端缓缓下流,一点一点附着在充满着沧桑感的城墙上。
李鹏远远的看着,心不由得揪痛起来。
他看着将士们,百姓们几乎全部受伤的模样,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因为燕北十三郡在自从李鹏将军重伤不治以后,便屡战屡败。
无论将士们如何努力,如何豁出性命去与燕国蛮子拼命,却也是无济于事。
燕国的蛮子们像是突然变得格外聪明,总能精准的找到他们的弱点。
再加上完全的人数压制,哪怕宋家军的将士们都是以一敌二的好手,也敌不过无穷无尽的人山人海。
李鹏看着周崎装模作样的将伤员送回了城门处,又拖着受伤的身体从失守的十二郡来回跑,眼神越来越冷。
倒是个会演的,演的如此这般逼真。
没想到啊,实在是没想到。
李鹏认得宋家军的每个人,每一个兄弟的模样都被他记了个清清楚楚。
大家出生入死二十年,革命的情谊早已大过天。
在他发现如今活着的,四肢健全的管理层只剩之前与周崎交好的那些百夫长和千夫长时,只觉得一阵气血上涌。
李鹏不单单是对周崎失望,更是对他们这些全部的叛徒失望!
明明是作战二十年的兄弟,竟说背叛,便背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