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晚从来没有见过父亲此时此刻的神态。
疲惫、哀愁、辛酸。
她不忍心再惹父亲难过,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苏狄无奈地离开了正厅,苏念晚将目光投向了苏沉砚,质问道:“你真的打那些行商了?”
“没有。那把剑也是我花市价跟人家买的。”
苏沉砚的回答让苏念晚暗暗松了一口气。
“哥,你知不知道这个江辰的来历?我从来没有听爹娘提起过他,怎么……”
苏沉砚若有所思道:“爹和娘都没有说,不过,我猜……”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眼里多了几分类似于父亲的惆怅。“晚晚,听爹娘的话,别让他们为难。”
“嗯。”苏念晚点点头,转身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翌日清晨醒来,青浅端着洗漱用品走进房间,苏念晚无精打采地坐在梳妆镜前,让丫鬟嬷嬷为她梳洗打扮。
羽墨一溜烟就钻了进来。
“郡主,你快点儿换衣裳出去看看吧,府里要闹翻天了。”
苏念晚的心咯噔一下,她有种强烈的预感,江辰又在出幺蛾子了。
“是不是那个姓江的?”
“是啊,他正闹着要管事把他的东西搬进世子的房间呢。”
“什么?”
苏念晚愣了愣,也顾不上梳好发髻,匆匆换了一身衣服就去了苏沉砚的院子。
此时苏狄和苏沉砚上早朝还没回来,一大群家丁护院围在院子周围,远远的就听到了江辰叫嚣的声音。
“怎么回事?”
内管事见苏念晚来了像是见到了救星,急忙拱手答道:“郡主,江公子要搬到世子的院子里住。”
“反正他的院子这么大,多我一个人怎么了?”江辰蹲在假山上,手里竟然还端着一碗面条在吃。
“苏狄都说了,我喜欢住哪里都行。你们这些人怎么还磨磨唧唧的,赶紧帮我搬东西呀。”
苏念晚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可是,她想起自己答应过父母要好好和江辰相处,只能强压下心头的火气,好言相劝道:“我哥哥喜欢清净。而且,他公务繁忙,平时会有人来找他议事,你住在这儿会不太方便……”
“他议他的事,我睡我的觉,互不相干啊。怎么?怕我是奸细?”
“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行了。就这么定了。”
江辰想要从假山上下来,低头看了看高度,招手叫来家丁,让家丁趴在地上给他当垫脚石。
这个行为彻底惹怒了苏念晚。
镇国将军府从来都是厚待下人的,江辰的行为是对人格的羞辱。
“江辰,你别得寸进尺行吗?”
江辰气得跳脚,一把将手里的碗砸碎,骂道:“现在嫌我麻烦了?好啊,我马上就走。”
“不用。”
苏沉砚回来了,他的声音响起时,所有护院家丁自觉地为他让出了一条路。
江辰和他四目相对。
明明是相同的年纪,苏沉砚的气势却让江辰莫名地感到自己矮了一大截。
“把江公子的东西搬到我院子里吧。”
内管事见苏沉砚竟然同意了,有些诧异,他张了张嘴巴,却还是不敢多问,带了几个人去搬东西。
“偏房我可住不惯,我要住你的房间。”
“好。”苏沉砚还是没有反对,“冷言,找几个人帮我收拾东西,我去书房住。”
“哥?”
苏念晚简直是难以置信。
她很难想象,苏沉砚会对一个人那么宽容和忍让。
“没关系,睡觉的地方而已。”苏沉砚看着苏念晚的头发都没梳理好,知道她是怕他受委屈,心中流淌过一阵暖意。
他伸手为苏念晚理了理长发,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走吧,我陪你回房,姑娘家怎么能不打扮就出来了,让人看见了笑话。”
苏念晚在苏沉砚的安抚下气消了一大半。
两人正要离开,身后传来了江辰的声音。
“苏念晚,你别走,留下来帮我一起布置房间。”
“凭什么要我做?”苏念晚恨不得撸起袖子揍江辰一顿。
“不凭什么呀?就是看你太闲了呗。”
苏念晚被气得眼睛都要冒火时,谢云冉回来了。
她已经从下人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阿辰,我来帮你布置好了。晚晚年纪小,哪里懂这些事呢?”谢云冉给苏沉砚和苏念晚使了眼色,两人会意,转身离开。
从江辰搬进苏沉砚的院子,苏沉砚的噩梦开始了。
江辰每天早上都会睡到中午,恰好那是苏沉砚在外办完工回来的时间。
他会叫来一大群的戏子,在院子里搭台唱戏;或者找来一大帮酒色之徒,掷骰子推牌九,把好好一个安静的院子,弄得如同市井一般热闹,乌烟瘴气。
苏沉砚原本性格沉稳淡然,那些喧闹他虽然也厌恶,却还能够坦然处之。
可是,那些来找苏沉砚议事的人,根本静不下心来。
江辰的胡闹远不及此。
他甚至还把怡红院的姑娘们叫到了镇国将军府,一边赌博一边寻欢作乐。
苏念晚对此感到气愤不已,但是她发现父母和苏沉砚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似乎并没有要责怪的意思,她也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晚上,苏念晚坐在油灯下看书,青浅在为她铺床。
“郡主,陈嬷嬷来了,说是有急事求见。”
陈嬷嬷是苏沉砚院子里的掌事嬷嬷,她这么晚过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让她进来。”
苏念晚放下手里的书,不多时,陈嬷嬷在丫鬟的指引下走了进来。
她神情慌张,脸色有些苍白。
“陈嬷嬷,发生什么事了?”
“郡主……这……”陈嬷嬷欲言又止,踌躇一会儿便跪了下来,“郡主,您尚未出阁,本来这件事是不该来找您的。可是,眼下侯爷和夫人,还有世子都不在府中,总得有个拿主意的人。要不然,要出人命的呀。”
“到底在怎么了?”
“江公子他……他把敏儿给玷污了。”
苏念晚心头一惊。
“敏儿?哪个敏儿?”
“就是两年前先皇赏赐给世子的侍妾呀。”
“什么?”
众人脸色皆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