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沉砚的手下戴上厚厚的蒙面巾，又裹住了双手，把尸体拖到很远的地方就地焚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即使相隔了一段路，苏念晚依旧嗅到了空气之中仿佛有一股焦灼的恶臭。
“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苏念晚胆战心惊的问道。
“半个月前，京城之中就出现了这样的病人。最初发病只是发热咳嗽，慢慢的全身都会奇痒无比。皮肤一旦被抓破就会开始溃烂流脓。”
“这个病的传染性极强，凡是和他们近距离接触过的人几乎无一幸免。京兆府在接到禀报之后第一时间向皇上汇报了情况。皇上派出太医查看，结果……死了三个太医了。”
“皇上初登大宝，当然不希望这样的事被传开，所以，他封锁了消息，把患病的人和接触过病人的人都分别关押在城外两个不同的集中营里面。”
苏沉砚的话让苏念晚大吃一惊。
她没想到，京城竟然正在蔓延这样的怪病。
在她上一世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这种事。
“哥，皇上派你来看守那些病人？”
苏念晚的双拳紧握，身子微微颤抖。
既然那些病会传染性那么强，那么，苏沉砚留在这里岂不是很危险？
苏沉砚摇摇头。
“皇上只是让我封锁各条道路，若是遇到有逃跑的人，格杀勿论。”
苏念晚的心依然还是揪着无法放下。
“那现在集中营里面是谁在为他们医治？”
“没有人。”苏沉砚的声音很平静，可是眼里也有几分无奈和痛惜。“死了三个太医之后，其他太医也不肯再进入集中营了。”
“那……那些人岂不是只能等死？”苏念晚想起了刚才那几个人的模样。
他们的眼里，依然有着对活下去的渴望。
“晚晚，别想太多了。今晚就在这儿将就一夜，明天天亮以后，我派冷言送你去江南。你不是一直都想看看江南烟雨中的雪景吗？”
在苏沉砚的心里，还有另外一份担心。
朝野上下谁都知道谢云冉和苏念晚母女俩是神医传人，医术高超，若是有人不怀好意提出上奏，让她们进入集中营为患者医治，那对镇国将军府来说将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幸好，谢云冉离开了京城；如今，苏念晚也不能留下来。
苏念晚猜到了苏沉砚的心思，她不想离开，但是苏沉砚没有给她反驳的机会。
“听话，睡吧。”
苏沉砚解下自己的披风裹在了苏念晚的身上，将她揽入怀中温柔地安抚着。
苏念晚睡得迷迷糊糊，隐约间听到了苏沉砚隐忍的低吼。
“我说了，我妹妹身体不适，不能面圣。”
“世子，郡主若是不舒服，正好进宫让太医瞧瞧。反正夫人不在府中，您一个大男人照顾她也不方便，让她到太皇太后身边去，难道不好吗？”
苏念晚顿时就没有了睡意。
她听出说话的人是凌图，她起身走到帐篷的帘子边，竖起耳朵静静地听着。
“世子，皇上急召你们兄妹进宫有要事商量，您若是坚持不让郡主去，那可是抗旨不遵啊。我知道你和皇上交情甚好，皇上不怪罪，也难免会落人口实。您是知道的，抗旨可是死罪呀。”
苏沉砚的拳头紧握，手指关节发出咯咯的声音。
寒风萧瑟，掩盖了他身上凌冽的杀气。
“世子，我再问你一次，您是去，还是不去呀？”
“皇上有旨，自然是要去的。”
苏念晚掀起帘子走了出去，冷风迎面吹来，让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帐篷外站满了凌图从东西两厂带来的高手，人人手中都举着火把，可这份本来就少得可怜的温暖，还是被风雪吞噬了。
“晚晚，回去。”苏沉砚低声呵斥道。
苏念晚低头咬了咬嘴唇，无视苏沉砚的愤怒，来到了凌图的面前。
“有劳凌公公在前面稍作等候，我跟我哥哥有些事要交代家奴。”
凌图有些不放心，略微沉吟之后还是答应了。
“世子，那我就在前面等你。可别耽误太久了，要不然，别人会以为你居功自傲，藐视圣上。”
苏沉砚真想一掌把这个死太监从马上拽下来。
“我现在让冷言送你走……”
“哥，走不了了。”苏念晚拉住了苏沉砚的手，“如今既然被凌图追上了，我抗旨离开就会连累整个镇国将军府。”
“不就是进宫面圣吗？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我都能猜到皇上找我们是为了什么。到目前为止，主动权还是在我们手里的。去或不去，咱们还有回旋的余地。”
苏沉砚沉吟片刻，默默点了点头。
苏念晚让羽墨自己回了镇国将军府，兄妹俩跟着凌图一起连夜进宫。
他们回到京城时，正好是城门打开的时辰。
他们刚刚进城，就听到街道上响彻着撕心裂肺的哭声，一张张金箔在冷风中飘向了天空。
道路两边摆满了祭祀用品。
“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啊……”
“相公，你就这样走了，丢下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呀。”
“爹，您英魂不远，告诉孩儿要去哪里替您收尸吧。”
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喊，震撼着苏念晚的心。
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在苏沉砚的面前停了下来。
“世子，你可算是回来了。快去瞧瞧吧，京兆府被围得水泄不通，衙役们都被打得鼻青脸肿。您再不带人过去，京兆府的门都要被拆了。”
苏沉砚负责京城治安，这件事在他的职权范围之内，他不能不管。
“哥，你先调集人马过去那边处理，我跟凌公公先进宫去。”
苏沉砚略微思忖，凑到苏念晚的耳边说道：“这个时候皇上应该还在早朝。你到偏殿等候。记住，我不来，你不要与他见面。”
“好。”
苏念晚应了下来，苏沉砚示意两个心腹手下陪着她一起进宫。
果然如苏沉砚所料，凌子旭还在早朝。
苏念晚从早上等到中午，苏沉砚始终没有来，她莫名地有些焦躁。
“郡主，皇上请您到御花园用午膳。”
苏念晚坐立不安时，凌子旭的贴身太监刘公公走了进来，恭敬地向她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