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鹏死了。
邹家被查抄之后,所有的奴仆都被关押,几乎瘫痪的邹鹏根本没有自理能力,也没人去管他。
他就那样活活饿死在了床上。
没人觉得惋惜,也没人为他伤心。
凌子旭下令将他草草落棺,将他的尸体暂时安置在城外的义庄之中。
他公开了邹鹏的几项罪状,鼓励百姓到衙门举报,一时之间,写满了邹鹏父子恶行的状纸,如同雪花一样飘落在了衙门里。
再加上有小鹂作证,不但邹府被封,萃香苑也被彻底查抄。
只是,始终抓不到邹童。
“难不成这家伙是只老鼠,真的钻到哪个地洞里去了?”冷言愤愤不平。
“唉,只可惜,我一直没找到机会向他下毒。要不然,就算抓不到他,也不能便宜了他。”
苏念晚只要想到邹童那张戴着鬼脸面具的脸就一阵恶心。
“要抓他确实不容易。毕竟,没什么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他把面具一扔,走在大街上谁认识他?”冷言抱怨道。
苏沉砚的手抓着茶杯的盖子,一下一下漫不经心地敲着。
“总不会这么多年来,邹府上下都没见过他吧?”
苏沉砚若有所思,吩咐道:“去把邹府所有下人都带过来,只要有人能够提供邹童的模样的线索,就可以减轻罪责。”
“是。”
冷言立刻去办,不多时,就将邹府所有丫鬟嬷嬷、侍卫家丁都集中带到了院子里。
苏念晚发现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伤,尤其是那个管家,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大伙儿平日里被邹家的人欺负得惨了,这会儿还不趁机报复吗?”郑天成低声说道。
这一点苏念晚也能理解,只是,作恶的是邹家父子,这些下人之中,大部分人其实是无辜的。
冷言在孜孜不倦地训话,苏念晚的视线一圈扫视,看到了蜷缩在一旁瑟瑟发抖的一个男人。
他由始至终都低着头,烈日暴晒之下,却好像很冷似的。
“是他?”
苏念晚急忙走了过去,蹲下身子问道:“你还记得我吗?”
那人微微抬了抬头,半张已经溃烂的脸,显得面目狰狞,把跟随而来的郑天成都吓了一大跳。
“喔嚯,是人是鬼?”
“别胡说。”苏念晚瞪了郑天成一眼,转头又看向了那个男人,“你还记得吗?那天晚上我逃离邹府,是你给了我一匹马。”
男人有些茫然,摇摇头,又点点头。
“晚晚,怎么回事?”苏沉砚走了过来,把苏念晚拉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苏念晚把当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苏沉砚心疼不已。
“既然他对我们苏家有恩,自然要报。我会禀告王爷,放了他的。”
“嗯。”
苏念晚略微沉吟,看着苏沉砚问道:“哥,你身上有银子吗?”
苏沉砚把钱袋拿出来交给了苏念晚。
她打开看了看,里面有大约十两碎银子,还有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和两张五十两的银票。
她把钱袋子递给了那个男人,顺手摘下手腕上的玉镯也交给了他。
“你拿着吧,这些银子应该够你生活一段时间了,你再找个能长久的营生,以后,好好过日子。”
哑巴男人看着手里的东西,对着苏念晚连连磕头。
“你可真大方呀,把我的银子给出去就算了,连自己的镯子也送了人。你要知道你这镯子拿去当铺当了,至少也值五百两。”
“救命之恩,岂是金钱能衡量的。苏将军,你别那么俗气了好不好?”
苏沉砚无奈的笑笑。
他审讯了整整一天,也没有在下人口中询问出关于邹童的线索,那个唯一有用的管家,因为受不了酷刑死了。
十天后,皇上传来圣旨,允许凌子旭就近调动粮仓,拨出粮草运往姜国赈灾。
张佑晟在拿到了粮草之后拔营回国,边境恢复到了以往的平静。
紧接着,皇上又下了一道圣旨,急召凌子旭带着柳文隆回京,让苏沉砚暂时留守通州,担任通州节度使一职,全权掌管通州一切军政要务,直到新的节度使上任。
这样的结果,让苏念晚有些哭笑不得。
他们明明是护送凌子旭来通州的,结果,凌子旭转了一圈就回去了,苏沉砚反而要留下来。
再加上柳文隆回京,这让苏念晚更加担忧。
柳文隆是只老狐狸,他在朝中围观多年,势力盘根错节,再加上惠妃娘娘在后宫的地位,说不定就翻身了。
“哥,皇上该不会是要把你一直留在这个蛮荒之地吧?”
兄妹俩来为凌子旭送行,看着仪仗队远去,苏念晚忧心忡忡。
苏沉砚倒是满脸的轻松惬意,笑道:“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你没瞧见邹家父子的样板吗?在这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简直就是土皇帝,呼风唤雨,事事如意。”
“可是他们的下场可不好。”苏念晚见苏沉砚如此漫不经心,便也放下了心中的忧虑。
她相信苏沉砚一定会为以后做好充足的准备。
“我不可能走他们的路。”苏沉砚心里明白,皇上比谁都不想让他留在通州做节度使。
他的父亲在镇守南边边境,若是他镇守北边边境,那大夏朝的大部分兵权就落在了苏家手里。
让他暂时留在通州只是权宜之计,皇上担心姜国会返回,无奈之下才让他镇守。
“今天天气好,我也难得清闲,那些糟心的事就别想了,我陪你到处走走看看,怎么样?”
“那就要看你能不能追得上我了。”苏念晚策马扬鞭,疾驰而去。
苏沉砚看着她跑出了一段距离才去追赶,他纵身而起,落在了苏念晚那匹马的马背上,伸出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
“你耍赖,用轻功不算。”苏念晚嘴上这么说,身体却情不自禁地往苏沉砚的怀里靠。
“你从小到大耍赖的次数还少吗?”苏沉砚低头在苏念晚耳边说话。
这样亲昵的动作和距离,让苏念晚的不由得心潮澎湃,紧张的脸颊泛红。
她看着前方宽广的道路,心头涌上了深沉的念想。
若是这条路能一直走下去,那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