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宗杰打开折扇轻摇,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这件事由不得我做主。”
“这个我自然懂。不过,让他们成婚对你是有好处的。”
苏念晚话音刚落,柳宗杰便来了兴趣。“什么好处?”
“金枝是嫡女,柳夫人也就她一个女儿,将来必定是要招赘上门的。若是找一个有权有背景的男人,那宰相府偌大的家业,可跟你无关了。可如果反之呢?”
柳宗杰眼前一亮。
他“啧”了一声,若有所思道:“可是……大娘那么在意门第,怎么会把金枝嫁给一穷二白的沈子博呢?”
“其实眼下的形式,已经由不得柳夫人选择了。毕竟,谁也不能保证那天在别院的事不会泄露出去。更何况……”
“门户之事,尚且还有打破的可能。难道你忘了,皇上因为太后寿辰而开设了恩科,再过半个月就是科举考试了吗?沈子博可是有入考资格的。”
“他若是中了状元,那皆大欢喜;哪怕只是进士及第,也算是有所交代。可不管是哪一种,她娶了金枝,对你来说百利无害啊。”
苏念晚的分析,让柳宗杰的思绪开始活络起来。
他沉默的思考着,苏影响也没有去打断他。
她只是在心中暗暗叹息,这个自私自利,满眼都是算计的男人,她究竟是看上了他什么。
仅仅只是因为当初元宵灯会上那一次他英雄救美吗?
可笑!可叹!
“晚晚,你说得对。”
不知道柳宗杰是想到了什么,他折扇一收,眉开眼笑。“就按你说的办。你放心,我肯定会加倍努力,将来风风光光的迎娶你进门。”
苏念晚浅浅一笑,强忍着抽回被握住的手的冲动。
“你有才有谋,我当然是放心的。我会尽量稳住当天在场的姐妹们,其他事,就靠你了。”
“好。”
柳宗杰显得有些兴奋,他们像往常一样一前一后地走出悦禧茶楼。
苏念晚上了马车,她并没有察觉到,不远处有一道目光凝视着她。
“看来你妹妹还是不明白你的一番苦心。我看……干脆一点儿,我帮你做掉柳宗杰算了。”
苏沉砚听着站立在身边的挚友的调侃,回眸狠狠瞪了他一眼。
接下来几天里,苏念晚都乖乖地待在家里,不是刺绣就是看书。
她安静得让苏沉砚都有些疑惑。
午后,苏念晚躺在贵妃椅上小憩,青浅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她从小丫鬟手中接过扇子,继续为苏念晚扇风,以眼神示意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我让你留意的事有结果了?”
“嗯。”青浅见苏念晚没有入睡,便如实禀报道,“刚刚奴婢接到了从外面传来的消息,沈子博已经从宰相府搬了出来。”
“他就住在猫眼胡同里,这几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准备科举考试呢。”
听着青浅的汇报,苏念晚从贵妃椅上坐了起来。
她轻轻的把玩着自己垂落的长发,若有所思。
“大小姐,奴婢不明白,您为什么要……”
青浅确实好奇,但是她的话只说了一半,在对上苏念晚投射过来的目光时,害怕的低下了头。
苏念晚淡淡一笑,捏了捏青浅的脸颊。“傻丫头,你以后会明白的。我另外有件事让你去做。你要记住,千万千万要小心。”
青浅重重的点了点头。
苏念晚看向了窗外,如蓝丝绸一般明媚的天空,纯净而透明。
几天后,京城的大街小巷都传遍了科举舞弊的消息。
这件事,就仿佛是在沸腾的热油里泼入了一瓢清水,让每一个参加恩科的考生都炸裂了。
皇上龙颜大怒,下令京兆府和刑部衙门彻查此事,并将恩科的日期押后,让翰林院重新挑选科举试题。
京兆府和刑部衙门联手查案,派出的都是精英,很快,追本溯源揪出了早已被吓得魂不附体的沈子博。
沈子博大呼冤枉。
可是,刑部捕头在沈子博的家里找到了试题,还有一篇早已准备好的应试文章。
刑部尚书将试题与文章呈递给了皇上。
果然,就是今科恩科的试题。
沈子博被打入了天牢。
他是死定了,可是凭他一介寒门书生,又怎么能够拿得到试题呢?
天牢里的狱卒,有的是办法从他嘴巴里撬出真相。
“是……是我未来岳父给我的……他是宰相……他……”
沈子博几乎没怎么被拷打,就交代了试题的来源。
宰相徇私舞弊,震惊朝野。
苏念晚坐在花园里,轻摇着扇子,静静的看着池子里的锦鲤们朝着她游过来。
她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自古以来科举都被重视,任凭宰相地位再高,在这件事上出了差池,皇上绝对不会放过他。
苏念晚记得上一世的考题,她让青浅在市井找了一个算卦的神棍,假冒宰相府的名义偷偷给沈子博送了过去。
沈子博急于求成,竟然丝毫没有怀疑。
紧接着,苏念晚又写了一封匿名信放在京兆府衙门门前,并且在酒楼酒馆散播课题泄露的消息。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快铲除宰相府的办法。
考题重新出,对那些应考的举子们影响也降到了最低。
“奴才参见郡主。”
一个尖细的声音唤回了苏念晚的思绪。
她抬眼看去,在青浅搀扶下站了起来,笑着问道:“今天这是吹了什么风,把靳公公吹来了。”
靳公公是太后身边的贴身太监,苏念晚并不陌生。
“来人,备茶。”苏念晚走到了靳公公的面前,“正好,我爹派人送回来了一些上好的茶叶,请公公赏脸尝尝。”
“侯爷送回来给郡主的,那必定是好东西。只可惜奴才福薄,今天怕是喝不上了。实不相瞒,奴才奉太后懿旨,请郡主进宫一趟。”
苏念晚微微怔了怔。
“有劳公公亲自跑一趟了,我去换件衣裳,马上就随您进宫。”苏念晚依然保持着大家闺秀该有的气度,吩咐道,“青浅,带公公去前厅坐一会儿,把我爹送回来的茶叶准备一份,让公公带回去。”
苏念晚回房更衣,心头隐约涌上了一阵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