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账？时间没到，”贺文钊邀请几人进来，看到姜小米站起来，连忙对她说道，“你坐下，谭记者的报道你来读。”
姜小米发现大家都朝她看过来，便大大方方地给他们看。
贺文钊忙着端凳子，又去提暖壶倒水。
“小贺，别忙了，”刘明道，“把账目拿出来，我们查了就好。你管自己忙去。”
“行，”贺文钊把账本都拿了出来，本来账目就简单，加起来也没多少。
郑妍带这么多人过来，根本就是劳师动众。
刘明把账目给身边两个年轻的会计员后对贺文钊说道，“小贺，最近应该没什么困难吧，有困难可要对我们说。”
“好，”贺文钊看到盘算珠子在会计员的手里跳动，就好像在拨动的神经。
在这厂里这么久，还是第一回被提前查账的。
这意味着，厂里在怀疑他的账目，是不信任的表现。
或者说是，有人故意在挑事。
“贺厂看上去不太欢迎我们呢，刘叔，”郑妍绞着挂在肩上的一丝秀发，阴阳怪气道，“弄得好像我们错了一样。”
刘明看了眼贺文钊，笑了一下，没吭声。
“这还能怪我？”贺文钊给自己和姜小米倒了水，刘明刚才自己说不要的，就不勉强他们喝水了，“查账是半年一查，你这才四个月就来了，别人怎么看我？”
喝了一口水，接着说道，“以为我贺文钊犯了什么事情呢，这对我名声可不好。”
“别误会，小贺，”刘明连忙打圆场，“我们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快冬天了么，早点儿查了，免得回头上来受冻。”
“刘秘书，”贺文钊恭敬回道，“年年如此，可听说你们受冻的，这工作就是这样，受不了冻回家躺抗上去，何必受这罪。”
“贺文钊你……”
刘明连忙示意郑妍不要说话，起身道，“你这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呛了？工作上不顺心还是生活上的，说给我听听。”
“都挺好的，就是觉得这规矩摆在这里，被无视了，心里头挺不舒服的，”贺文钊推开刘明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客气道，“刘秘书跟着郑总日理万机，今天为了厂里这点小账还要跑一点，我可真是受宠若惊呢。”
“哪里的话，”刘明笑着睨向贺文钊，“小老弟，我可是想你了才跟郑会计来的。”
“想我？打电话给我啊，”贺文钊当场拆穿刘明的谎言，“只要你一个电话，我提着酒就去刘秘书家里去。”
“瞧我，忙起来都给忘了还能这样，下次……下次我一定给你打电话。”刘明坐回到凳子上，问身后两个人，“怎么样了？”
“快了，”两个人动作很快，手眼合一，完全把节奏掌握住了。
“贺厂，账目要出结果了，你是不是该请不相关的人离开？”郑妍暗地里打量姜小米无数次，而姜小米一直低着头看报纸，差不多把一会儿要读的扣一遍了。
“结果先不说也没事，我请小米老师来广播一篇文章，谁知道你们就来了，你们算你们的账，我请小米老师先播。”
听到贺文钊这么说，姜小米诧异地抬起头，眼神里满是疑惑。
这可是在算账呢，就播音了？
“小贺，这不太好吧，”刘明微微沉下脸来，“正算账呢。”
“郑会计带来的，可多是优秀且能力不凡的会计员，怎么会被杂音打搅，是不是？”贺文钊朝郑妍看去，黑眸里尽是不屑和嘲讽。
“当然，”郑妍笑道，“播吧，我们反正也正等得无聊呢，只要小米老师不怕我们笑话就好。”
“不会，”姜小米回得很得体，“那我开始了。”
她虽然没到正宗的播音腔，但前世当老师时，普通话可是考了甲级一等，就一篇报道，根本难不倒她。
播报的过程中，她的余光瞄到连对账的两个会计员都好几次朝她看来。
稳了，就这种水平发挥，不会让贺文钊没面子了。
倒是郑妍，好几次提醒她的会计员好好对账，别分心了。
等到姜小米播报完，账也对完了。
“怎么样？”郑妍转头，示意会计员把账本给她看。
“有两分钱对不上。”
“怎么会对不上？”郑妍接过账目后看了一眼又丢了回去，“重算。”
两个会计员忙不迭地拿过来重新打算盘。
“贺厂的手段可以啊，故意来干扰我们，”郑妍道，“希望是被干扰了，否则别说两分钱，就是两厘钱没对清楚，那也是你贺厂贪污了。”
“担不起这贪污的罪名，”贺文钊敷衍道，“还是请郑会计好好好对账。”
“那就请无关紧要的人先出去吧，”郑妍指了下门口，“都是机密，不太方便。”
贺文钊看了眼手表，“我们该去吃午饭了，你们慢慢算。”
说完，示意姜小米走人。
姜小米早就想走了，这该死的，令人窒息的环境，让她待着不舒服。
出了办公室，她小声道，“不用管他们吗？”
“不用，我们管自己就好。”
饭吃到一半，其中一个会计员来喊贺文钊，“贺厂，郑会请你回去一趟。”
这个时候，贺文钊只好放下碗筷，跟着会计员走了。
姜小米起来看了一眼，根本没吃多少，怕郑妍为难，便让老曹要了饭盒，装了点粥，带了个包子过去给他。
还没走到办公室，就听到郑妍瞧着桌子啪啪作响，“我真以为只是几分钱的事情，原来不是啊，贺文钊。你这三个月来，九十块拿去干什么了？教师工资？哪个教室？姜小米的？姜小米的不是已经算进去了么，白天加夜课，一共一百二十元，怎么好好地，多出了九十元？你今天要是不说清楚，那就跟着我们回总厂一趟。”
“你算清楚了吗？”贺文钊云淡风轻地问了一句，“要没算清楚，再算一遍。”
郑妍看向她的会计员，两个人都低下了头。
“再算一遍肯定是一样的结果，”郑妍板着脸道，“让姜小米播音，故意扰乱我们的注意力，还好你们出去了，我才查到你贪污厂里公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