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宁的喊声,一声声的,砸在所有人心头。
周围不少人,都跟着红了眼眶。
尤其是沈家军的人,他们和沈长玥都熟,他们很多人是沈长玥的长辈,是看着他长大的,很多人是沈长玥战友,是他的手下,陪着他并肩作战,他们是从战场上一起厮杀回来的。
甚至就在今儿早上,他们还在沈长玥的指挥下,打过一场胜仗。
谁都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出变故。
沈长玥没了……
不但沈安宁接受不了,所有人都接受不了。
就在这时候,在前面的沈安宁,缓缓转回头来,一时间,所有人都瞧着她。只见脸上泪痕斑驳的沈安宁,忽然两眼一黑,“砰”的一下冲着地上栽了下去。
暝悠吓了一跳,她猛地冲过去,扶起沈安宁。
“小姐,小姐你别吓我,你怎么样?小姐,你醒醒,小姐……”
暝悠一连叫了几声。
可不论她怎么叫,沈安宁都没有反应。
龙隐卫天九见状,快步过来,拉住了沈安宁的手腕,为她诊脉。
“怎么样?”
暝悠急切的询问,其他人也都聚了过来。
天九也不隐瞒,“沈小姐连夜赶路奔波,本就辛苦,身体消耗极大,这下骤然得知沈将军离世,她一时急火攻心,承受不住,晕过去了,没什么太大的问题。让她
好好歇歇,过一两个时辰,应该就能醒过来。”
“嗯。”
暝悠应声,她微微用力,打横将沈安宁抱起来。
看向天九,她轻声道,“我先带着我家小姐出林子,劳烦你们将三公子的手臂带回去,另外,再安排人在周围都查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线索?万一呢?”
就算沈长玥真的被杀了,那把他的尸体留在这就是了,为何要带走他的尸体?
单独留下一条手臂,又有什么意义?
这些暝悠都想不通。
她觉得多查一查,弄清个大概,总不是坏事。
天九点头,“我明白,你先带着沈小姐走吧,剩下这边都交给我,保证不会落下任何的蛛丝马迹。”
“多谢。”
暝悠感激的谢了一声,她抱着沈安宁快速下山。
除了邱大海,实在放心不下沈安宁,跟了下去,其余人多半都留在了林子里,想要再搜一搜有没有什么关于沈长玥的线索。
只一条手臂,连个全尸都没有,这对于沈长玥,对于沈家人来说,都太残忍了。
他们还想再帮忙找找。
……
山下,大部队。
暝悠抱着沈安宁一下来,就瞧见了跟北辰的逍遥王凌少钦说话的萧景宴。
从凌少钦嘴里,萧景宴已经打探出了一些消息,知道沈长玥很可能出事了,他脸色就不大
好看。这会儿,瞧着暝悠抱着沈安宁,从林子里出来,萧景宴的脸色,更是瞬时就沉到了底。
几乎是跑着的,萧景宴快步到暝悠身边。
“安宁怎么了?”
“回王爷,小姐一时情绪激动,承受不住,晕过去了。天九说,怕是要得歇一歇,等一阵子才能醒。”
“嗯。”
萧景宴应声,从暝悠的怀里,把沈安宁接过来,紧紧的抱在怀里。
看着沈安宁惨白的脸色,瞧着她脸上未干的泪痕,萧景宴的心一揪一揪的,心疼的要命。
他抱着沈安宁往营帐走。
一边走,萧景宴一边冷声询问,“沈长玥呢?”
暝悠抿了抿唇,没有瞒着,“三公子怕是真的出事了,”之后,暝悠将在林子里发现的一切,都跟萧景宴说了,事无巨细。
萧景宴的心也沉沉的。
只是,和沈安宁一样,萧景宴也不愿意相信沈长玥死了。
沈长玥不说是战场上的天纵奇才,也是个难得的高手,他就这么没了……
萧景宴也难受。
紧抿着唇,没有说什么,半晌,萧景宴才叫了暝悠过来,把他从黑木寨带来的人,全部都派出去,由暝悠带队,再在林子四周探查一遍。
他不甘心。
至于萧景宴自己,则寸步不离的守着沈安宁。
看着窄榻上,沈安宁昏睡的模样,看
着她即便是睡着,眉头依旧是紧蹙的,她眼角的湿润依旧没断过,萧景宴就庆幸自己连夜从黑木寨赶过来了。
不然,沈安宁一个人承受这一切,她得有多痛?她得有多无助?
细思极恐。
想想,萧景宴都觉得难受,觉得后怕。
沈安宁昏昏沉沉的睡了许久,她陷入在一个又一个的梦里,那些梦,每一个都与沈长玥有关。到最后,沈安宁明明都醒了,却有些不愿意醒过来,闭着眼睛,世界都是黑暗的,仿佛这样,她就可以不用面对沈长玥的离开了一般。
仿佛这样,就不用痛了一般。
萧景宴一直守在沈安宁的边上,起初的时候,他没有发现异常,可当沈安宁的眼泪越来越多,他想发现不了都难。
拿着素帕,萧景宴小心翼翼的给沈安宁擦拭眼角的泪珠子。
他放低声音,轻声呢喃。
“人这一辈子很长,总有些事,是我们不愿面对的,偶尔把自己圈禁在睡梦里,逃一逃躲一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时间并不会为任何人驻足,日子总还是要过的。我们的肩上,都还承担了责任,不能就此倒下,也不能永远倒下去。躲一躲,过阵子就醒来吧,我们还得往前走。”
萧景宴的话,让沈安宁的眼泪夺眶而出。
重活一世,她就没这
么哭过,她以为,她的眼泪,早在上一世的时候,就已经都哭干了。
现在她才明白,不是的。
她还是会痛,还是会哭,还是会脆弱,还是有无法面对的事。
她并不强大。
缓缓睁开眼睛,看向萧景宴,沈安宁的视线,被泪水模糊的彻底,连萧景宴的影子也变得影影绰绰的。
可她知道,萧景宴就在边上。
她伸手,紧紧的攥住了萧景宴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她低喃。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就这么离开我了,他说过会照顾我的,他说过会回京来,会陪着我的,他从不食言的一个人,怎么可以在回家的路上当逃兵?我不信,我也不想信。”
“我都懂,安宁,我都明白。”
“你不明白。”
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沈安宁摇头。
“你不明白,是我的错,我要是再早点发现,可能是鬼蜮尊主又出手了,我若是早点带人赶过来,我若是速度再快一点,哪怕只是一两个时辰,他或许都不会出事。就差一点点,是我,是我的蠢,是我的无能害了他,是我害了我三哥。”
沈安宁碎碎的念叨着,她失控的嚎啕大哭。
萧景宴心疼的厉害。
他猛地用力,将沈安宁揽入怀中,紧紧的抱在怀里,“傻丫头,都瞎想什么呢?这怎么能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