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栾卿卿的声音,秋霜忙捧着一个托盘进来。
托盘很大,足有半人来长,上面盖着一层红布,很平,几乎没有太多的凸起,沈安宁一时间倒也看不出来装的是什么来。
不过,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
她可不信栾卿卿有什么好心。
送礼?
报复还差不多!
沈安宁不动声色,瞧着东西神色平静,栾卿卿倒也不在意,她给秋霜使了个眼色。
“快,把东西送到沈小姐面前的桌上去,让她好好瞧瞧。”
“是。”
秋霜快步上前,把托盘放到桌上。
之后,甚至没敢停留,秋霜就后退两步,退到了栾卿卿边上。
托盘是栾卿卿自己让人准备的,礼物是栾卿卿亲手放的,连带着上面的红布,也是栾卿卿自己盖上去的。
秋霜没瞧见里面的东西,但是,她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怕被迁怒。
栾卿卿可没工夫在意秋霜的小心思,她看向沈安宁,笑盈盈的催促。
“沈小姐打开瞧瞧可还喜欢?”
“好啊。”
沈安宁从善如流,伸手去揭托盘上的红布。
看着沈安宁的动作,栾卿卿上扬的嘴角,根本压不下去,她的眼底全是幸灾乐祸,几乎控制不住。
这瞬间,沈安宁已经把红布揭开了,托盘上的东西,一下子就露了出来。
“啊……”
秋霜瞧见的时候,忍不住叫了一声,她吓得闭上了眼睛。
倒是沈安宁,神色如常,脸色没有
一点变化。
那是人皮唐卡。
人皮剥离身体,剥的很完整,也难怪秋霜瞧见,会吓得尖叫。
不过,沈安宁可是上过战场的人,她手上沾着的活人血都数不胜数,又怎么会怕一张死人的人皮?
栾卿卿真当她是普通的闺阁小姐,随便什么都能吓到她吗?
也太小瞧她了。
沈安宁的平静,让栾卿卿脸色不由的冷了冷,再开口的时候,幸灾乐祸不见了,反而带着两分咬牙切齿。
“沈小姐觉得这人皮唐卡怎么样?”
“不太行。”
沈安宁轻笑着摇头,她缓缓伸手,将托盘往栾卿卿面前推了推。
看着上面的东西,沈安宁漫不经心的继续。
“你看,这人皮唐卡的人皮虽然剥的很完整,但是从色泽上来看,应该是死后剥的,上面的唐卡画作,也是后画上去的。虽然整体看是还可以,但却总归少了几分灵魂,感受不到那种信仰滋长的生命力。不如在人活着的时候,将唐卡绘制在人身体上,然后活生生的将人皮包下来,这样的人皮唐卡才更鲜活灵动,方可称上品。”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怎么吓人怎么来,沈安宁胡诌,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秋霜听着脸色骤变。
她双腿发软,差点没栽倒在地上。
就是栾卿卿,脸色也不大好看。
这人皮唐卡,初见的时候,栾卿卿也吓了一跳,要不是她爹说,这是藏地的宝贝,是一种信仰,她怕是看都不会
看第二眼。
偏偏沈安宁不怕,还侃侃而谈,怎么会这样?什么活人人皮,她怎么敢说?
看着栾卿卿脸色不好看,沈安宁火上浇油。
“栾小姐脸色不大好看啊?”
“没有。”
“没有就好,我还以为,栾小姐是被吓到了呢,不愧是栾大人的女儿,将门虎女,就是不一般,那我可就继续了。”
说着,沈安宁叹息着摇头,朱唇再启。
“说真的,虽然唐卡代表着一种文化,一种信仰,这人皮唐卡在藏地也算得上珍贵,可在我看来,隔着文化差异,我还真欣赏不来它的美。
相较于人皮唐卡,我更喜欢人皮灯笼。
哦,也叫美人灯。
就是选栾小姐这样的天资国色,滋养肌肤,等把这肌肤滋养到白嫩细腻,吹弹可破的时候,把这张皮从头顶到脚底,完完整整的剥下来,一点损坏都不能有。等人皮剥好了,就将它送到匠人手上,制成灯笼,再在灯笼上画美人图。
灯中烛火亮起,人皮灯笼旋转,美人栩栩如生,飘若惊鸿,烛火熏着人皮,还泛着浅浅的体香……”
“呕!”
栾卿卿止不住的作呕。
尤其是沈安宁最开始说的那一句,选栾小姐这样的天姿国色,那话回荡在耳畔,更让栾卿卿身体发凉,汗毛倒竖。
手紧紧的抓着椅子扶手,栾卿卿才努力让自己不适态。
“沈小姐,我有些不舒服,就先回了。”
“我粗通医术,栾小姐不舒服
,可要我帮忙瞧瞧?”说着,沈安宁还往栾卿卿手腕上瞟了两眼,“诊诊脉就行,别说,栾小姐皮肤还挺白嫩细腻,吹弹可破的。”
白嫩细腻,吹弹可破——
这八个字沈安宁上一次用,是用来形容美人灯的。
现在又来形容栾卿卿,栾卿卿怎么能不恶心?
一时间,她眼神都凛了凛。
“一些小毛病而已,就不劳烦沈小姐费心了,今日和沈小姐相谈甚欢,改日有机会,一定再和沈小姐多聊聊。”
“好啊,我等栾小姐大驾。”
“好。”
栾卿卿应声,随即起身。
她款步出了沈安宁的房间,脊背挺的很直,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后背上一层虚汗,连带着双腿也是软的。
昨夜里看到的恐怖画面,再次袭入了她的脑海,只是,这次那身首异处的人变成了她。
她似乎看到了自己血淋淋的样子。
沈安宁就是故意的!
她该死!
心里反复咒骂沈安宁,可饶是这样,栾卿卿依旧觉得不解气,但是眼下,她还拿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来收拾沈安宁。
她还住在沈家,不能明着跟沈安宁撕破脸皮。
她只能等。
栾卿卿想着,不禁将拳头握紧。
沈安宁将栾卿卿的恨看在眼里,栾卿卿未说出口的咒骂,沈安宁也能猜到七八分,沈安宁一点都不在意。
敢过来挑衅她,就得承受挑衅她的代价。
她还只是动动嘴,吓唬吓唬人而已,没真正出手呢
,栾卿卿应该感谢她的仁慈。
当然,栾卿卿更应该感谢自己有个为国尽忠,侠肝义胆的好爹。
不然就凭她栾卿卿……
早该死了。
沈安宁眼神冰冷,嫌恶的看了眼人皮唐卡,她随即冲着外面喊了一声。
“暝悠,进来一下。”
暝悠闻声,即刻走了进来,看到人皮唐卡的时候,她微微愣了愣,不过反应也不算大。暝王阁出来的人,什么场面没见过,还不至于被这吓到。
沈安宁扯了红布,扔在托盘上。
“你找个时间,把这东西,送到暝王阁去吧。”
文化也好,信仰也好,古玩也好,对于人皮唐卡,不论从哪个层面而言,沈安宁都谈不上喜欢。
若只是人皮,沈安宁会直接让人埋了,也算是入土为安。
可既然还有唐卡,埋了倒是糟践了。
暝王阁人杂,办的事也多,免不得要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也许有用得上的时候。
送过去,总比被她这个不懂欣赏的毁了强。
明白沈安宁的意思,暝悠迅速将东西收好,准备带出去,只是,她还没转身呢,就听到了沈安宁笑吟吟的吩咐。
“对了暝悠,等入夜的时候,别忘了给临风苑,送两盏白纸灯笼去。”
“白纸灯笼?”
“对,不用特别白,贴近人的肤色就好,最好在上面画上栾卿卿的美人图,越像越好。”
吓唬她?
栾卿卿还是想想,她今晚能不能睡得着吧?
她可不是什么软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