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刚漫无目的的，走在无人的街头上。
心里的不安，不断堆积，这让他感觉很不好。
一想到今夜的任务，程刚整个人愈发烦躁了。
“那可是位活佛，佛祖座下的弟子！”
程刚心里大声念叨，似乎这样一来。
他就能更好受一些。
程刚不能理解，尊上为什么要查圆空。
大人物们的世界，总是充满了复杂的博弈。
明明种种迹象都表明了，对方是个活佛。
尊上到底是在担心什么呢？
抱着这个问题，程刚一转便是一个时辰。
此时，夜。
静谧的深沉。
程刚的脚步，成了整条街道上除了犬吠之外的唯一声响。
但这份独一，没能持续太久。
很快，另一道声音。
强行破坏了这场无声的合奏。
“叮铃铃铃铃铃”
铃铛的声音，清脆又悦耳。
可听在程刚的耳朵里，却显得那么的突兀。
且，令人惶恐。
他面色大变，掏出铃铛只是扫了一眼。
脸上，便再无了半点血色。
因为，铃铛
不响了。
除却第一声后，无论程刚如何摆弄。
这个铃铛，就如被按下了静音键般。
再没有回应。
这是诡异的，也是致命的。
程刚疯魔了一般，开始调转方向。
奔赴，他来时的路。
清荟楼里。
绿卉不安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这位公子奴家今日”
“已经有客人了。”
男人看着绿卉，笑着摇摇头。
“无妨。”
绿卉又道。
“那公子要不奴给您弹个曲儿吧？”
男人点点头。
屋内，琴声悠扬。
虽不精致，也不典雅，但胜在足够熟练。
程刚很爱听她弹琴，且只爱这首。
所以，绿卉弹得很熟练。
就在曲终人散的前一刻。
绿卉刚要询问男人，接下来要不要听听别的。
却忽然感觉到了，窗外刮过了一阵凉风。
这风，冷的刺骨，冷的瘆人。
绿卉有些害怕，这种害怕来的突然，且没有缘由。
可能是眼前的男人太怪，又或许是因为。
程刚送给她的铃铛，一直在响个不停。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些什么，笑了笑道。
“你那铃铛，是在哪买的？”
绿卉一惊，下意识道。
“那，那是一位朋友送的。”
男人想了想道。
“你那朋友，是位和尚？”
绿卉一愣，继而不解道。
“公子您是怎么知道的？”
男人笑了，唇红齿白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剧台上的角儿。
“我猜，他一定告诉你。”
“这个铃铛可以驱邪镇灾吧？”
绿卉越发不安了。
“公子”
男人笑了，笑的很大声。
“放心，这都是路边摊上，卖货的货郎们拿来骗人的招数。”
“都是假的。”
绿卉听了，心里长松一口气。
看着男人道，挤出一丝笑道。
“公子懂得可真多呢！”
男人笑容不减，似乎依旧很高兴。
然后，一脸恶趣味道。
“不过，我知道的那些骗子们。”
“最后的下场，可都不大好。”
绿卉迎合道。
“那是他们活该，谁让他们骗人呢？”
男人似乎有些饿了，突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用来装酥饼的锦盒。
对着绿卉道。
“这是我从城北买的苏记桃饼。”
“你要不要尝一点？”
绿卉心里抗拒，脸上却依旧笑吟吟道。
“谢公子，可奴家近日在减食。”
“夜里就不吃东西了。”
男人理解的点点头。
然后，当着绿卉的面，打开了锦盒。
盒子里，精致的桃饼诱人可口。
男人轻尝了一口，一脸的享受。
就在绿卉看了，都忍不住要眼馋了时。
男人忽然道。
“东西，还是要新鲜出炉的好。”
绿卉愣了愣。
“啊公子说的是。”
男人看着绿卉，认真道。
“你也这么觉得吗？”
绿卉道。
“那是自然，新鲜的食物，自是最好了。”
男人再次笑了。
他一边笑着，一边吃光了桃饼。
只留下了，那个空荡荡的，鲜红色的锦盒。
“可是，我还是没有吃饱啊。”
绿卉下意识道。
“我们楼里的吃食，都是最新鲜的食材现做的。”
“公子想吃什么？我给您去叫厨子们做。”
男人没有说话。
只是，没来由的问道。
“不用那么麻烦了。”
绿卉不解道。
“什么不麻烦了？”
男人起身，忽然向着绿卉走来。
这个举动，让绿卉很害怕。
可是男人，却停在了绿卉身前两米处。
俯下了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绿卉。
“你很害怕吗？”
绿卉看着男人俯身下来的巨大阴影。
身子下意识的，往后仰去。
手里，则是死死的握着铃铛。
“公子”
男人却是再次笑了。
“别怕，我就是想靠近些，看看你。”
说着，男人重新站直了身体，缓缓转过身去。
男人接二连三的变化，让绿卉的精神不断波动。
直到男人完全背过了身子。
绿卉才终于缓过一口气。
而这时。
屋外，再次吹过了一阵凉风。
这一次，绿卉感觉更冷了，冷到了心里。
因为太冷，所以她下意识的想要紧紧衣裳。
结果，却摸到了一片湿腻。
她低头看去，入眼处绿色的衣裳。
化作了鲜艳的红。
一条白色的，毛茸茸的尾巴，穿过了她的胸膛。
正在，轻轻摇晃。
眼前的世界，变得有些虚幻。
让她分不清，这是幻觉，还是现实。
这时，男人也再次转过了身。
看着一脸迷惘的绿卉，他再次开心的笑了起来。
“对，就是这样。”
“不要害怕，因为害怕的人心脏的味道也会很差。”
绿卉听清了这句话，可不知道为什么。
到了这一刻，她真的不害怕了。
或许，是因为她已经没有心了。
心脏被狐尾轻轻托举，依旧在无力的震颤。
男人隔着两米的距离，依旧没有继续靠近绿卉。
只是自顾自的，说着话。
“你那位朋友，送给你的铃铛。”
“是真的。”
“不是路边的货色。”
听到这句话，绿卉僵硬的脸上。
忽然，露出了一抹笑。
原来，这次他没有骗我啊
带着这个想法，绿卉的身体。
轻轻软倒在软垫上。
手里，还紧握着。
那个绿色的铃铛。
铃铛，依旧还在响。
清荟楼外。
一袭袈裟的圆空，闭着眼。
如梦游一般，来到了大门前。
周围的姑娘们，没有欢迎他。
哪怕他的长相英俊而清秀，姑娘们也都离得远远的。
老鸨再次出现，她的表情依旧无比的热情。
只是态度，却显得是那么厌恶和排斥。
“哎呦喂，大师！”
“出家人，也想来我们这里玩玩呢~”
说着说着，满心厌恶的老鸨，笑容忽然一滞。
因为，她看到了。
眼前的和尚，慢慢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拥有金色瞳仁的双眼。
而在这双眼中。
无数梵文，正在不断激荡流淌。
流淌进，这方污秽的现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