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我出府众人并未再与我相询半句,仅是紧紧相随身侧。莫武快了我一步跃至前方,寻了间不远处的客栈,更是令店家安置了一处较为清静独立院落,带有数间上房,又备好了茶水与吃食,方将我等引入其中。
“穆隐兄、师兄、三位兄长,烦请容我独自静一静。”我此时已是稍稍冷静了些,亦是对方才言行有所悔意,不该如那般顶撞龙将军,更是不该使得龙泉夹于中间为难。回思起他对我的呵护备至,便更是烦躁不已。
莫武等人本是欲开导我一番的,见我兴致缺缺,骆弈城便将众人皆遣了出去,他独自坐于我对向,却并未开口出声,仅是静候着我先开口。
我自是知晓他于那里坐着,仅是不知如何应对,便一直垂着头默不作声。这一坐,便是近半个时辰。
龙府之内,我离了正堂,龙将军便是砸了案几上的长颈瓶,又喝退了众人,龙夫人便是出了门方使龙泉前来追我,并吩咐了下人往将军府去请周老将军。
待及我彻底平静下心性欲要开口之际,周老将军便是已进了龙府,同时,一行人亦是至了我所在的客栈。
莫武斜倚在楼梯处,见得来人便是一惊,慌忙转身跑回我房内,“妹妹!那个,似是上官大人来了!”
“上官清流?”我却是一愣,未曾料得竟是他先登门。
骆弈城忙起身,“师妹,若是不愿一见……”
“五哥,请他进来,另得将各位兄长及穆隐兄一并唤来。”我稳了稳心神,自是明了上官清流所能,避开一时却是不得避开一世,且于这京城之内,迟早皆是要见的,何况我与他并无前仇旧恨,权当是昔日故人,鉴于那山中宅院亦是不该有避而不见之理。
“鸣儿!”上官清流声随人至,数月未见,一身冬季黑色广袖官服于他身上甚显俊逸儒雅。进得房中,他并不顾及旁人,直接奔向我所立之处,便是一把将我揽于怀中。“数月未见,甚是思念于你!鸣儿可有想我?”
穆隐虽是对龙泉颇有微词,却是更加不喜上官清流如此轻狂之举,迈步近前便是伸手将已被我退开两步的他硬扯开,“唉唉唉,好歹也是位大人,不知莫鸣如今已是嫁作人妇了吗?怎如此无礼!”
上官清流本未以为然,却是闻得他那句“嫁与人妇”即刻瞪大双目,怒视他转而盯着我,“鸣儿,他是谁?此言何意?”虽是小宇已被程燃遣人送回至京中上官府,却上官清流仍将他所言我与龙泉成亲一事当作龙泉之意,并未做信。
孟子之与闻止静自是随着他一同来的,还有几名随从皆是在房外廊下。骆弈城自始于房中,莫武被我吩咐已是令莫良与莫思进得房中。
穆隐此举,甚是得了莫良、莫思之心,故而抬手拦下孟、闻二人。莫武则是扯了一下骆弈城,两人将上官清流自我身前欲要挡开。
“放肆!”上官清流怒斥道,“本官岂是你等仆从可触碰的?”
“嗬,上官大人好大的官威啊!”我方自龙将军那边缓过来,却被他这一句即刻打回原形。确是,我恐是甚为不满自以为是之辈,尤是自视甚高愿与旁人指手画脚、不问缘由之态。“若是上官大人如此清高,来这小小客栈作甚?我莫鸣不过江湖草莽,不配与大人同屋而聚,还请大人回转府宅!”
“鸣儿!”上官清流自是不明我为何震怒。
骆弈城暗暗提点我,“师妹,不可造次!”
穆隐自是久居江湖,本就看不惯官场之人,方才上官清流之语他亦是不喜,见我这般便极为满意。莫家兄长则是唯我是从的。
孟子之与闻止静则是不愿自家兄长历经苦等了数月、方得报我进京往了龙府却不及一盏茶便怒气而出方匆匆赶来便是如此结果,便欲开口相劝。“大嫂,呃,莫姑娘,大哥已是苦侯数月了”
上官清流即刻回转,朝着身后二人一个眼色,他二人便止了声退了出去。
我被骆弈城提醒,便是再度冷静下来,深吸口气将纷乱的内心静了静,脸色微微好了一些。见他向我投来询问之色,我微微点头,他便是招呼众人亦是退了出去。莫家三兄长本不愿的,见穆隐朝他们微微点头,便心下了然,反正有他,自是尽知房中情景,便皆转身离去。
我微微缓了缓,伸手一指,“兄长请坐。”便是首先落座为他斟了盏茶。
上官清流亦是复了昔日京外之态,苦笑一声坐了下来,默了少许方再度开口,“数月未见,鸣儿可好?”
“尚未告知兄长,此番我进京非是来寻兄长的,而是……”
“鸣儿!”上官清流面露惊慌之色,忙止下我,“且说这数月你可安好便是,旁的,我并无心。”
我一愣,也对,如今我与龙泉尚不知可否被其父母认同,这婚事恐是就此作罢亦未可知,便是苦笑,“兄长可知我走了一遭楼兰竟是身中奇毒,如今,功力不得尽展。”
“现下可有事?”他急切欲要起身近前查看。
我忙含笑伸手将其拦下,“兄长莫急,这毒甚为怪异,常日并无碍,且是与常人无异,仅是运功之后方有不适罢了。”
“当真?切莫有所隐!”见我面色确是如常并无异状,上官清流方稍稍安些心,转瞬蹙眉道,“鸣儿,你本就功力不凡,何方高人伤的你?难不成是遭了暗算?”
我怎未想到!闻他之言我瞬时便如醍醐灌顶。只是,楼兰之内何人会以此心机如此暗算于我?那姬伯与兰鲜乃是方回至的,便是玉柳关前亦是现身以武相逼,虽亦是暗箭伤人,却并未曾动过旁的算计。想到此处我不禁皱眉,那会是谁呢?
“鸣儿,鸣儿?”见我沉思不语,上官清流便是忙唤醒我,“如今这毒如何了?可是进京来寻良医诊治?若是靳伯不足以应对,那我便面请圣意。哦,圣上对我甚为厚爱,不若鸣儿往之我府中,我必会上奏请御医为你一诊!”
那急切的神色,似是回到了往日,我一瞬便晃了神,龙泉亦是如此关切于我的,那细致与柔情、笑意与温存……如今,唉。“不劳兄长费心了,已是有所安排。”我不愿与他为敌,却深知他的情意,不得已移开了话题。“兄长如何知晓我于此处的?”
“呵呵,鸣儿,你已是五大门派掌门,怎仍是如此单纯?”他宠溺一笑,“须知,如今我虽已入了朝堂,却并未将往日于江湖之内的势力尽除,留下些耳目实有必要。你亦是该得如此。”他呷了口茶,继而道,“那些兵书典籍岂是白白看了?非是唯有沙场之上方得排兵布阵之法,常日之中大有可为。如你现下于京城之中,山中之事如何操控?沿途进京可有各处人手接应?这便是你需得用心的。”
他这一番话,于我确是大有裨益!我怎就未想到将门派之能尽布江湖?如此岂非消息必能畅通无碍?如他一般,于玉门关内便是可掌控匈奴犁庭之事,若非如此,恐是仅凭他上官家昔日名誉与上阵迎敌之功,实难被汉皇如此器重吧?否则怎会凭借布衣之身一举成了四品尚书令?竟是较之久于边关的驻守抗敌的程燃、世家出身的龙泉皆是得以重任。
“自是不及兄长的。”我微微摇头,论谋略心机,我确是难与他相较。
上官清流一笑,“那便随着我一处,我便日日教你,可好?”
“不劳上官大人如此费心了,鸣儿自有我来照顾,不必令她思虑此些繁琐之事。”龙泉竟是破门而入,满面愠色地盯着上官清流,确是看向我之时皆是愧疚、焦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