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江没有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出卖了他。
“但是,你们不会想到,这个案子已经严重到了必须有人站出来解决。你们以为,躲着、藏着,案子就会过去。可是,现在你们终于发现,案子过去的前提是,有人出面。要么是这个凶手,要么是我们。所以,你为了保住自己的仕途,就想先一步抓住这个凶手。是不是?”清宁道。
秦江的脸色灰败下来:“郡主,您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的很简单,”清宁道,“贪污受贿以及私生女的事情,你多少有办法遮掩。仅仅是这两件事情,你不会这样强硬地拒绝调查。”
“所以,告诉我,秦大人,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这样激烈地拒绝,甚至不惜引起怀疑?”
秦江脸色一变,但随即恢复如常,他眼神飘忽,显然是在思索究竟该说还是不该说。
“你不说也没关系,我来说,”清宁抱臂而立,缓缓说道,“是因为你的弟弟,秦海吧?”
秦江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清宁,清宁叹了口气:“果然,是他。”
“所以,他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让你这样如临大敌?”
秦江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话来,清宁也不指望他能说,便自行开口道:“我既然能知道是他,那就说明他留下了蛛丝马迹,否则,你也不会这么心虚。”
秦江见清宁已经说破,便也不再隐瞒,他缓缓开口道……
……
……
……
在邵家灭门案发生的第一天。
经常下毒的朋友都知道。
在古代装毒药的,往往是一张薄薄的黄色纸,用棉线裹起来,往往上面还会残留些许毒药的粉末。
而秦海抓着刚刚从袖子里滑落的纸张,冷汗“刷”地一下流了下来。
噩耗总是接踵而至。
此时此刻。
身后的秦江缓缓端起了茶杯——那杯他刚刚倒上的、很可能被下了毒的茶!
秦海汗流浃背地听见了茶盏盖子被打开的声音,很像是大砍刀架在他脖子上的声音。
“等一下!!!”他紧急转头,大声喊道。
本就安静的书房此刻鸦雀无声。
程氏震惊地睁大眼睛,看着满头大汗的秦海,甚至还大声喝止了秦江:“小叔子,你这是怎么了?”
秦海左右看了看,有点僵硬地收回手:“那个,我是想说,这茶有点烫,我去换一杯凉的吧。”
秦江没说话,周围人也没说话,秦海也不说话了。
秦江缓缓放下茶盏。
陶瓷与木桌接触的轻响,如同响在秦海心上。
“这盏茶有问题?”
完了。
秦海痛苦地闭上眼睛。
程氏感觉不对,赶紧上前抓住他,很快从他的衣袖中搜出那张药纸,一时间白了脸:“江郎,小叔子是要行刺啊!”
秦海艰难地抬起头:“我说不是清宁下的毒,你信不信?”
“他对你那么好,你居然要杀他?!你简直无法无天!”程氏率先呵斥了她,“江郎,报官!必须要报官!”
“且慢。”秦江轻轻抬手,示意程氏先冷静一下。
大夫来得很快,银针一探茶盏立刻发黑,大夫马上抱着喊:“有毒!有毒啊!”
“闭嘴,”秦江沉下脸,“秦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你如果继续嘴硬,”秦江面色冰冷,“我就真的报官了。”
“哥哥,我们是亲兄弟,你不能这样对我啊!”秦海喊道。
“你少跟我扯这些,我问你,你在我茶盏里下毒,是想干什么?”秦江怒道。
“哥哥,不是我下的毒!”
“不是你是谁?如今证据确凿,肯定是你!”程氏厉声吼道。
“哥哥,真的不是我啊!”秦海道,“我没有要害你的理由啊!”
“这个我不知道,但下毒这事,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说?”秦江道。
“哥哥,这是有人塞进我衣服里的,府里有内鬼!”秦海道。
秦江被气笑了:“茶是你端上来的,毒是在你手上的,又是只有你在检验之前就知道茶水有毒的……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秦海百口莫辩,被仆人押送进了柴房。
秦江与程氏商讨如何处置秦海。
“江郎,小叔子这事做得……真是伤天害理啊!”程氏叹道。
“所以,我们得好好商量一下,如何处置他!”秦江道。
“江郎,我认为,应该将小叔子交官查办,才能彰显你的大公无私,才能平息我府上那些蠢蠢欲动的小人啊!”程氏道。
“夫人,他虽然做了这样伤天害理的事,但毕竟是我的弟弟,我要是把他交官查办,那……”秦江面露难色。
“江郎,你弟弟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你还要袒护他吗?”程氏道,
“我不是袒护他,我是觉得……”秦江迟疑道,“他当时喊冤的神情不似作伪,会不会真的有什么误会?”
“江郎,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对他这么仁慈呢?”程氏道,“茶是他端上来的,毒是他下的,那些仆人可是都看见了的啊!”
“我知道,可……”秦江面露痛苦之色。
“江郎,你弟弟这铁定是图谋不轨啊,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可说的?”程氏道。
“夫人,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我还是不想交官查办啊!”秦江叹道。
“秦江,你弟弟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我要是不好好处理,府中上下都对我们不服,以后还怎么管束下人啊?”程氏道。
秦江不语,似在思考,程氏却忍不住了,她向仆人下令,将秦海绑起来,直接扭送到官府。
“等等,夫人!”
“江郎!”
秦江闭了闭眼:“我再去见他一面!”
……
……
……
“秦海居然给你下毒?”
这件事情,别说秦江不敢相信了,就连清宁都不太相信。
她甚至怀疑是秦江编出来诓她的。
毕竟,秦江对于秦海而言,既是长兄,又像父亲。
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秦江给他的。
毒杀秦江,对于秦海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更何况,那个时候,秦海还不知道贺玉妍的存在。
“是,那个时候,我也怀疑是有什么隐情。”秦江道。
“嗯,”清宁点点头,将话题拐回正轨,“所以,这个隐情,就是你后来强硬抗拒调查的理由?”
“是……”
……
……
……
柴房
月光如水,照射在柴房上,显得破旧而寂静。
墙壁上结满了蜘蛛网,一只蜘蛛正在上面爬行。
屋檐上的稻草已经旧了,显得有些松松垮垮。
整个柴房,都散发着一种陈旧腐朽的气息,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坍塌。
然而,在这腐朽的柴房里,却站着秦府的二老爷。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呆呆道,“为什么?”
柴房外面——
“老爷,您怎么来了?”一个家丁看见秦江,忙打招呼道。
“哦,就是来看看二弟。”秦江道。
“好。”家丁打开门。
“嗯,好。你在外面守着。”秦江说完,转身进了柴房。
家丁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听了秦江的话,守在门外。
柴房里面——
“哥哥!”秦海看见秦江,忙冲了过去,“哥哥,我真的是冤枉的!”
“我知道。”秦江道,“二弟,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也不清楚。但是,咱们一起把这个事情弄清楚,好不好?”
“好!”秦海忙道,“哥哥,你一定要帮我。”
“我会的,”秦江道,“二弟,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好!”秦海咬了咬牙,说出了一个惊天秘闻,“这毒药,这手段,其实曾经是我毒杀六皇子的办法。”
“什么?”秦江大吃一惊,“二弟,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没有乱说,”秦海肯定道,“哥哥,这办法的确是我的,那毒药也是我的。但是,六皇子却机缘巧合没有喝下那盏茶,因此,我的计划也失败了。”
“什么?”秦江更加吃惊,“二弟,你……这……这怎么可能?”
“我知道你不信,但是这就是事实,”秦海道,“我当时失败之后,立刻收手。时间过了两三个月,我以为没事了,却没想到……”
“等等,”秦江打断秦海,“二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毒杀皇子是多大的罪吗?”
“我知道……诛九族的大罪……对不起,哥哥……”
“这……这……”秦江额头上浮起了冷汗,“二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哥哥,我……我……”秦海难以启齿。
“二弟,你实话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秦江抓着秦海的手,更加用力,“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秦海咬着嘴唇,抬头看秦江。
“二弟,这种情况,你显然已经是暴露了!你要是不说,我们全家都得要跟着你一起死!”秦江道。
“哥哥,我……”秦海脸色一白,松开了牙齿,“其实,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什么苦衷?”秦江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