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老大夫将病症揭穿,饶是兴旺酒楼推了一个替死鬼出来想要担下责任,此般弃车保帅的补救措施也终归无法将这场闹剧所带来的损失完全挽回。
京中酒楼食肆这么多,选择的余地这么多,谁又会来一家曾经有过用料腐坏的酒楼呢?
周宜微与迟遇将药分发给那些病人,就带着杏雨回了自家铺面。
刚才那掌柜的说过会负责这些人的治疗费用,这老大夫的诊金自也是向兴旺酒楼讨。
一码归一码,贩卖私盐是洪通海自己犯下的错,不管有没有周宜微揭穿,他都合该接受律法的惩处,而这一回,是周宜微还给他的。
杏雨亲眼见证了兴旺酒楼那些人急着将责任甩出去的模样,回到自家地盘自是笑得合不拢嘴。
“自己平日里不做好事,出了岔子又不想担责,哪有那么轻易的事?我猜那个后来的大夫应该也是收了他们银子,故意来演戏的。”杏雨啧啧道。
周宜微道:“洪通海明面上与兴旺酒楼没什么关系,但这么一来,兴旺酒楼的营收必然是会大打折扣的,也够他肉痛一阵了。”
对于这种为敛钱财不择手段之人,周宜微这回敬的“礼物”可谓是正中下怀。
现下百味香自身谣言已破,再加之还有兴旺酒楼的衬托,接下来的营收应当也该回归常态了。
后厨中的冰粉时间也差不多了,趁着现下还未到晚膳时节,没什么客人,正好当做吃下午茶了。
将红糖熬煮成糖稀,再将葡萄、柚子、桃子切成小块,都浇在冰粉上,这便算是完成了。
制作冰粉的过程耗时,但这完成的最后一步却是十分轻易且快捷的。
只可惜现下京中流通的水果不多,纵使周宜微能在画面上换取许多她都没见过的水果,却也太过唐突,容易引人起疑。
刚从冰桶里舀出来的冰粉还泛着寒气,混着红糖与水果一口下肚,岂不美哉。
杏雨才吃了一口便爱上了。
周宜微不忍逗她:“你说说,这店里又有哪些是你不喜欢的?”
杏雨嘿嘿笑了两声:“只要是小姐做的,杏雨都喜欢!”
之前还在宗府时,小姐就亲手做了不少吃食送去给姑爷,只可惜姑爷总是不收,为此杏雨为自家小姐委屈抱怨了好多次,可现下却是不同了。
她们小姐再也不用受这种气,还有不少人花银子来吃。
杏雨越来越觉得,以休妻之名和离一事,实在是做得对!至少她们现在,可比在宗府里获得要开心快意得多。
迟遇一向不怎么爱说话,但观之动作,也是能瞧得出对于这冰粉的喜爱的。
三人手中的碗很快便空了,周宜微起身拿了碗想进后厨再添一些,拿到迟遇面前的时候,他却是道:“不用了,我有这些就够了。”
周宜微垂眸看向他,那日将他买下时,卖身契上有记载他的生平,他的年岁要比周宜微和杏雨都小,若是在寻常人家,也该是在上学堂的年岁。
周宜微忽然觉得,如果她是想要将他培养成自己身边能担重任之人,那么以往对待他的态度是不是错了?
“只不过是些吃食而已,你不必如此谨小慎微。”
以往周宜微总将话说得委婉,这次却格外直白,直截了当地戳穿了他的想法。
迟遇动作一顿,下意识垂下头,只听得一声很轻很轻的嗯。
见状,周宜微也没再多说些什么,拿了碗进了后厨,只是待的时间要更久了一些。
再次出来时,周宜微手中便多出了一样东西。
只可惜还未等周宜微将那东西拿出来,面前便有一人以一种不可忽视的存在感夺去了她的注意力。
卫衡身着一身红衣,就这样大大咧咧地坐在他们常做的那张小方桌上,原本空出来的那个位置也被他填补上去了。
周宜微忽然想起,自从从宗府离开后,她与卫衡见面的次数称得上是频繁。
卫衡却是丝毫不觉:“听人说你们这闹了好大一场热闹,我也过来瞧瞧。”
周宜微点点头,端着托盘落座:“那你可来晚了,戏都已散场了。”
从百味香里可以看见对面兴旺酒楼的情形,如今除了那些吐完还没缓过神来那些,已经不剩多少人了。
卫衡嘴上说着可惜,面上却看不出。
什么凑热闹本就是托词,他是要来看周宜微的。
“这是什么?”卫衡转移话题的速度可谓是极快,眼都不眨地就盯上了周宜微手里那碗冰粉。
好歹也是年少好友,周宜微不会一碗冰粉都舍不得给他,于是这张小方桌上四人,人人面前皆是一小碗冰粉,卫衡还并未尝过周宜微的手艺,一口下肚惊艳非凡。
但这一抹惊艳还未持续多久,便被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所替代了。
周宜微疑惑地看向他:“不合胃口?”
卫衡摇摇头:“不是,这很好吃,我很喜欢。”
只是,一想起来他与周宜微相识那么多年,除了这回以往也从未吃过周宜微做的东西。
但周宜微嫁给宗尧三年,手艺都练成这么好了,他应该吃了不少吧?
好烦,想起宗尧这家伙就烦。
周宜微的面上的表情顿了顿,之前她还觉着卫衡终于成熟了一些,怎的现下一瞧,又似是回到了以往那副没正行的模样了?
周宜微顺嘴问道:“你不是说要离京吗?”
“你赶我走?”卫衡几乎是瞬间就回嘴道。
周宜微耸耸肩:“我可没这么说。”
她以往倒是没觉得,卫衡的自我脑补能力居然这么强。
卫衡却似是一瞬之间蔫了,好一会才看向周宜微道:“有人和我说,我不该总是凭着自己的想法来找你,这样会耽误你做自己的事,也会让你厌烦我。”
卫衡顿了顿,又问道:“你也这么想吗?”
周宜微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若说厌烦,称不上,她与卫衡相识多年,再怎么说也是与旁人不同的。
可在忙着处理店里的事时,她确实没有空闲,也不想被其他事打扰。
但奇怪的是,谁会这么跟卫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