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尘的临时帅帐设在燕都以北三十里的地方,十五万无敌之师从南门入城,在城中接收巴颜恪部的粮草军械后,从北门大摇大摆开出,不知内情的,还以为是巴颜恪部开出了燕都。
宋尘这么安排,是想给怀揣小心思的大部族造成城中兵力空虚的假象,他并不打算动用巴颜恪部和玉泉部的三十万大军去围剿叛军,只要他们守好燕都即可。
“什么?不让我们参与剿杀端木洪的叛军?”
宋尘刚把这个安排说出,沉彦就从座位上蹦了起来。同样不解的,还有玉泉部的大将军晁麒。
“沉彦兄,晁麒将军,你们认为留在燕都是享清福躲清静吗?不!我可以断言,这里的战事绝对不轻松!”
宋尘表情严肃地说道。“燕都多年无战事,城墙低矮,各城门之间相互支援也不顺畅,典型的易攻难守之地。我可不想,剿灭端木洪之后,还要回头来攻打燕都城。”
“大帅是说,敌人不止端木洪一个,还有尚未露头的存在?”
晁麒已经明白了宋尘的意思。
他对宋尘的用兵之道,可谓钦佩之至。
“是的!敌人就隐藏在那十五个大部族之中,也许是一个,也许是好几个!”
宋尘没有再解释,而是直接下令。“晁麒听令!你率十五万玉泉军镇守东门和南门,让城中工匠多打造几台车驽。
沉彦听令!你率领巴颜恪部的十五万大军守西门和北门,注意协调两门之间的相互支援。”
“遵命!”
沉彦和晁麒同声接令。
“好了,你们现在就回燕都去,事无巨细,一定要认真准备!”
见沉彦和晁麒离开,宋尘又对葛礼说道:“大哥,正常来说,沉彦他们守住燕都城问题不大,但我担心,敌人也用高阶武修进城捣乱这一招,所以,你和天残叔就留在燕都吧。”
“兄弟放心!”
葛礼站起身说道。“混乱之地有名有姓的高手,大哥我都认识。抛开祭祀联盟这层关系,如果真有不开眼的,大哥绝不手软!”
“尘儿,我已经传讯给天刀门,八堂的高手今晚便可到达燕都。”
天残上人也站了起来。“行军打仗不是我们的强项,但打架,天刀门绝不怕任何人!”
“好!如此,我再无后顾之忧了!”
宋尘示意葛礼和天残上人坐下,然后看向聂清风:“清风大哥,你亲率百名精干斥候,从大森林悄悄摸进鬼哭谷,查清楚叛军粮草的存放地。记住,你的任务只是查找,焚烧的事,我让龙儿来做!”
“那我的一千铁甲军呢?”
聂清风接过令牌,有些不舍地问道。
他和刘乘风、骆麒是三千武修大军的千夫长,还以为这次可以正面冲锋陷阵,没想到又干回了老本行。
“你的一千铁甲军交给萱儿吧!”
宋尘对铁甲军这个称谓很满意。“叛军只要出谷,虽有五六十万也不足挂齿!我是担心他们坚守不出,所以才用这一招。”
“明白了!我这就去挑人。”
聂清风出帐而去。
……
鬼哭谷是飖龙部的栖息地,谷口常年狂风呼号,山石上会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声音,因此得名。
山谷两侧是高耸入云的山峰,后方是一望无际的大森林,谷中非常宽阔,是一处易守难攻的风水宝地。
如果不是因为柯尔丹巴哄骗飖龙王,端木洪的叛军想拿下鬼哭谷并不容易。
“诸位,鬼哭谷虽好,但我们不是偏安一隅的悍匪,称霸万里草原,才是朕的夙愿!”
端木洪已经换上了龙袍,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大家说说,下一步该怎么办?”
“陛下,现在所有的大部族都表态支持端木天基,我们的处境不妙啊!”
柯尔丹巴一脸愁容地说道。“咱们呆在这里,与草寇悍匪有多大区别?”
他已经有点后悔跟着端木洪反叛了,本以为顺利拿下鄑佑部后,羌狄部可以更上一层楼,没想到端木天基没拿下,燕都也丢了。
别看端木洪在这里称皇称帝,其实更像是草台班子。
甦戎王摩古倻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丹巴兄此言差矣!天下有拥兵六十万的土匪强盗吗?那些大部族反对咱们又能如何?咱们把他们一个个全灭了,重新扶持一些听话的狗,难道不好吗?”
“甦戎王说的没错!”
端木洪雄心万丈。“以前的北嵆皇朝是一盘散沙,咱们灭掉那些不听话的大部族后,也像大顺帝国那样,设立州郡。”
“对!到那时,就改名叫北嵆帝国!”
摩古倻一脸兴奋。“我摩古倻不但是甦戎王,也弄一个大丞相大将军玩玩!”
“还是现实一点吧!”
柯尔丹巴撇了一下嘴。“鬼哭谷现在只有十万民众,却有六十万大军,这种弊端短时间还没什么,时间一长就会出大事了!”
“羌狄王所虑甚是!”
端木洪比自以为是的甦戎王高明得多,虽然他执行的是舜洪启的菊花残计划,但他早就有了废帝自立的想法,所以埋下了很多暗手。“咱们把附近的中小部族灭了,把他们的民众弄到这里来,先稳定住局面再说。”
“弄民众进来容易,可是,没有巨额的财富,就买不到粮食和生活物资,窝在这里坐吃山空呀!”
柯尔丹巴再也忍不住了。
“羌狄王稍安勿躁!”
端木洪胸有成竹。“不瞒两位,朕还有后手,你们只需耐心等上数日,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
聂清风率领百名精干斥候一路翻山越岭,在大森林中寻找进入鬼哭谷的路径。他深知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如果不能将端木洪的几十万叛军逼出鬼哭谷,无敌军团再凶猛也攻不进去。
“将军,前面发现大队人马通过的痕迹,咱们是绕道还是顺着那些痕迹前进?”
这时,负责探路的斥候回报。
“传令!让大家原地待命,等本将军亲自察探后,再做定夺。”
聂清风说完,人已如鬼魅一般消失在原地。
晋阶凝元境后,斥候之王早已今非昔比,肩头上虽然还挂着飞虎钩,但基本已成了装饰品。
果然,前方有大量灌木被清理后留下的痕迹。
聂清风先是四处闻了一下,然后才释放意识感知,很快就发现了大量陷阱。这是他独有的能力,否则,就算宋尘亲自来,也找不到机关陷阱。
术业有专攻!宋尘的强项是意识感知和勘破阵法幻象,如果有阵法或者有人埋伏,距离再远一倍也逃不过他的感知。
聂清风不同,他是靠灵敏的嗅觉和细微的观察,凡是有人刻意留下诱饵的地方,都会被他列为重点排查的对象。
看来,这就是甦戎王潜入鬼哭谷时留下的痕迹,数万人经过后,又挖设了大量的陷阱。
聂清风将所有的陷阱都做了标记,然后反向改变了一下机关陷阱的触发方式。任务完成后,这里反而成了他们撤退的最佳路线。
几个时辰后,百人斥候小队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了鬼哭谷。
“大家分头行动,一个时辰后,回这里汇合,注意隐蔽!”
聂清风小声说完,悄悄向谷中摸去。
鬼哭谷中很宽阔,甚至可以用来操演骑兵。这里是飖龙部的栖息地,是一处风属性武修的修炼宝地。
正因为谷中风大,所以粮草都是分开囤放的,且防火措施做得非常好。
斥候与杀手都需要隐形,但方式截然不同。杀手擅于伪装,他们的隐形多半靠伪装来达到;斥候擅于追踪,他们的隐形,要靠躲避。
一个时辰后,百人小队全都回到了集结地点。
端木洪将大批凝元境高手派出去执行猎杀任务,这倒让斥候小队无一人暴露。
每人负责侦查的区域不同,将信息汇总后,聂清风有些头大了。叛军的粮草囤放地,居然有数百处之多!而且间隔距离较远,就算龙儿来放火,也烧不了多少。
怎么办?聂清风迅速思考。
现在就回去复命,可以有功无过,但宋尘的计划肯定会被打乱。如果被迫改为强攻的话,死的将士会更多!
“弟兄们,你们怕死吗?”
聂清风做出了决定。“咱们这次可能都会死在这里!但为了更多的兄弟能活着,咱们死得其所!”
他是从军队中拼杀出来的,九死一生的经历,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了。这一百人都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精英,斥候的第一堂课,就是视死如归。
“我们不怕死!该怎么做,请将军示下!”
众斥候低声回答。
聂清风正要下令,一名斥候忽然开口说道:“将军,我探察的时候,发现叛军正在挖地道,不知是什么意思。”
“挖地道?”
聂清风有些不解。“鬼哭谷是易守难攻的地方,他们挖地道做甚?莫不是挖地窖吧?”
“挖地窖绝不会弄出那么多土石!”
那名斥候否定了聂清风的判断。
“这样,立即将叛军粮草的储存情况,以及挖地道的事,飞鸽传书给大帅。”
聂清风做了两手准备。“其他人,一人负责焚烧四个粮草储存点,本将军亲自去察看叛军挖地道的情况。”
……
宋尘的大军在距离鬼哭谷百里之外停了下来,他要等聂清风的消息。
“报!禀大帅,端木天基已经基本放弃狼胥山,正朝我们这边而来。”
这时,有斥候来报。
“什么叫基本放弃?说清楚点!”
宋尘还没来得及架设通话器,并不知道狼胥山发生了什么。
“狼胥山上还留有三万人,其他的十几万,全都在来的路上了。”斥候解释了一下。
“这端木天鸡是怕我们长期占据燕都!”
宋尘立马就洞悉了端木天基的企图。“看来,鄑佑部也要退出历史舞台了!”
“大帅,我们该怎么办?”
拓跋圭问道。
“可有叛军的消息?”
宋尘没有回答,而是询问那名斥候。
“叛军没有任何动静!就连在谷口驻扎的十万人都撤回了鬼哭谷中。”斥候回答。
“再探!”宋尘皱了皱眉。
凌承恩久经沙场,他也觉得现在的战局很诡异,急忙说道:“大帅,难道端木洪是不想两头开战,所以全都龟缩进鬼哭谷啦?”
宋尘沉吟不语,他需要理一下思路。
“禀大帅!柏杨和凤岐两大部族,共发兵三十万,正在猛攻燕都!”
这次是负责燕都方向的斥候来报。
“特么的!这两个混账部族,先是声明支持端木天基,现在却猛攻燕都,搞什么鬼?”
吴泉之破口大骂。
“传令!大军就地扎营。”
宋尘丝毫不乱。中规中矩有中规中矩的打法,乱有乱的打法。
大部族趁机攻打燕都,这在宋尘的意料之中,只是无法确定是柏杨和凤岐而已。他们一定认为燕都城只有十几万守军,三十万大军猛攻,破城不难。殊不知,是三十万对三十万,有城垣的一方,可以说是稳操胜券。
终于有时间架设通话器,宋尘拨通了狼胥山。
“宋大哥,你终于接电话了!”
通话器中传来端木蓉急切的声音。“端木天基不听宋大哥的话,已经奔往燕都。我这里只有三万人,现在该怎么办?”
“端木天基自取灭亡,我也没办法!”
宋尘只好安慰端木蓉。“公主,你就呆在狼胥山,给鄑佑部留点种子吧!”
这时,凌承恩、拓跋圭、吴泉之、凌紫萱,以及刘乘风和骆麒都走进了帅帐。
刘乘风手中拿着刚刚收到的飞鸽传书。“大帅,清风来消息了!”
宋尘拆开一看,不由大惊失色:“不好!清风大哥有危险!”
他已经明白端木洪的伎俩了,端木洪摆出一副龟缩的架势,是想让端木天基放心经过鬼哭谷,然后从背后发动攻击。
地道也不难理解,如果自己的十五万大军前去与端木天基汇合,叛军就凭借人数优势,将两拨人马全都包了饺子;如果宋尘不动,他就围歼端木天基。
如此一来,怎么打他都不亏。
宋尘嘴角上扬,你端木洪千算万算,也算不出老子的十五大军是无敌之师!
“萱儿,我让玉臻、静慈陪你乘龙儿去鬼哭谷中营救清风大哥。”
宋尘叮嘱道。“不要恋战!把人救出后速速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