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冥从崖下爬了上来,她的头发散乱,脸上有些脏污,身上的白衣已经染了很多红色,她虽然很狼狈,身上却并未有伤口。
江奇掉下河里,德冥站在崖上。她站了好久,没有悲伤,也没有哭泣,她没有任何的表情,如果有,那就是淡漠。她安静的待在那好久好久。
漫天飞雪的崖上,德冥的头发被染白了,身上的衣裙也被覆盖了白雪,变得更白了,她望向他爱她,可爱到底是什么呢……
她已经想起来了,原来她并不是弦希家的女儿。
“红衣,我又被你算计了。”
她的手轻轻抚摸腹部,高高隆起的肚子,似乎马上要生了,一个新的生命即将诞生。
“为了你的传承,你连你的爱人都舍得……”她不知道用什么词,最后想到“献祭”这个词。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她那么喜欢江奇身上的气息了,甚至喜欢到无法自控。
江奇于她而言,就类似于修仙界里面的“炉鼎”。
“你让我以婴孩的方式,在南琮家族里生活长大……德冥,德冥,彼岸之意……”
“这个孩子一直稳稳待在我的肚中,也是你的手笔。如今,你的一切算计都成功了……”
德冥又在崖上待了好久好久,久到她快和这一方天地融为一体。
良久良久,德冥终于又开口了,不知道是对掉入河中远去的江奇,还是对着肚子里的孩子,她说:“一切都结束了。”
她终于决定不再这么站下去了,她转身,背对着断崖,向前一步步,慢慢而又坚定的向前走着。
只是她每走一步,身上就在发生着诡异的变化。她的衣服从上到下开始一点一点的从白色变成红色。她的身高也在慢慢改变,变得更高了些。她的容貌也在一点一点的变化,直到最后变成了另外一张脸,一张同样美丽的脸和同样漂亮的眼睛。她与德冥外表清冷的容貌不同,红衣女人外貌妖艳,配上20岁左右的年纪,正是青春靓丽的时候。她与德冥不变的是那双一模一样的眼睛和那明显突出的肚子。
红衣女人保持向前走的动作,继续向前慢慢的走着。
她一只手轻抚着自己高高的肚子,另一只手把玩着一个绿色的盒子,“等你出生后,我便把这百宝箱送给你。”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她停下把玩盒子的动作,也停止了向前的脚步。
她转身对着断崖的方向也轻轻说了一句话,她说:“一切又刚刚开始……”
红衣女人重新转回身,继续向前走着,直到消失在这个地方,再也看不见踪影。
大雪覆盖了这里所有的痕迹,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
江奇感觉到自己很冷很冷,但却没有感觉到疼痛,他是死了吗?所以不会痛,可是为什么会冷,难道是在阴曹地府之中。
“大概是冷到麻木,失去痛觉了吧?”他在心里想着。
眼皮好沉,但他努力想要睁开双眼,朦朦胧胧间,他竟看到了天上挂着一个月亮和稀疏送几颗星星。
“我冷得出现幻觉了吗?”
江奇眼皮很重,突然感到头上传来剧烈的疼痛,痛的他直接晕了过去。
……
江奇他做了一个梦,他好像梦见了月亮和星星。
但是他多久没见到过月亮和星星了,有四年了吗?还是五年?他不知道,或许应该叫四循,他有四循没有见过星星和月亮了。但四循又是多少年呢?
睁开眼,他以为自己又在做梦,因为他看见了白色的天花板,他瞪着天花板很长时间,重新闭上了眼睛,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再次睁眼,一样的场景,一样的天花板。
江奇此刻是震惊的,是不敢相信的,等反应过来后,隐隐还有些害怕。
很奇怪,当他想到自己可能回来了,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害怕,他也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这种害怕似乎比当初他去到那个世界来的更凶猛。
他想回去,一直讨厌的世界,一直想要逃离的世界,当他真的离开了那个世界时,却又想回去,只因那里有他的爱人。
他双手猛的撑起身体,坐在了病床上。
等等!双手?撑起身体?他多久没有做过这种动作了?
江奇慢慢的把左手从后面移到自己的眼前,他的眼睛不敢相信的睁大。
这完美无缺的手,是他的手?他试着动了动手指,手指真的动了,他又握了握拳,手紧紧的握着,非常有力量。
江奇用右手掐了一下左手手背,很痛,这是一只真实的手,有痛觉,有触觉,这不是他的幻觉。
他把袖子掀开,原本刀口处没有任何的痕迹。再看肚子,上面没有任何的伤口,皮肤光滑,连个咬痕都不见了,德冥咬他的牙印不见了,想到这点,他很慌乱。
怎么回事?他的左手又回来了,没有任何的伤口,他摸向后背,后背也光滑无比,连那旧疤都消失不见。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的身上不仅没有了任何的伤口,而且连失去的左手也回来了,此时他的脑子一片混乱。
他茫然看向四周,这是一间三人间的病房,此时房间只有他一个病人。
“这是哪?”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
他下意识用右手去摸左手臂,这是他在德冥不在身边时,他时常做的动作,因为他的左手臂上绑了一条白色的布条。
没有像往常一样触摸到布条的存在,他在一整条手臂上上上下下摸索,什么也没有,右手上也没有。
他像一个突然失去安全感一样的孩子,他下床在床上找,在床下找,他的动作太大,扯到了右手上的针头。
江奇直接把针头拔了,继续在整个房内找,抽屉里,卫生间里,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
他光着脚就要往外走。
突然他头痛欲裂,倒在地上。
正在这时,门打开了,一个护士发现了他倒在地上。她立马去找医生。
江奇痛苦的大喊大叫,叫来好几人才控制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