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螳螂捕蝉(三)

日头西落。

一个不起眼的客栈门口,崔八焦急地等待着。

涂白苹来时,就看到崔八来回走动,想必是等得时间太长了。

“崔八,贾岛到了吗?”

“比你早一炷香到,已经进去了!”

“那我上去了,有事喊你。”

“是!”

涂白苹赶紧上楼。

这个客栈比较小,也没有什么生意,就只接了范稀文一单生意,范稀文要了四个房间。

涂白苹找准小尼姑的房间,发现屋外没有守卫,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去。

屋内只有小尼姑和贾岛二人。

“你怎么才来啊?一点也不守时。”贾岛放下茶杯,起身走到涂白苹身边小声嘟囔了一句。

“有事耽搁了。”涂白苹低声道。

海灯将二人的互动收在眼底。

“这位是海灯,是玄空住持的徒弟。”贾岛道。

涂白苹和海灯两个人相视一笑。

“范公子呢?”涂白苹问。

“被他爹喊走了。”贾岛道。

涂白苹看向海灯,“是你传纸条给我,对么?”

海灯点点头。

“可是玄空大师留了什么话给我?”涂白苹问。

海灯再次点点头,只是眼睛看着贾岛,并不开口说话。

“要不,你先出去。”涂白苹道。

贾岛心领神会,出了门。

海灯示意涂白苹附耳过去,涂白苹照做。

“小心……”

海灯刚说两个字,一口血喷了出来。

“海灯!你怎么了!快醒醒!”

贾岛闻声心一惊,立即推门进来,只见涂白苹满脸血。

贾岛探了探海灯的鼻息,“人死了。”

涂白苹怔了怔,明明上一秒还好好的,怎么人就没了呢。

“她和你说了什么?”贾岛问。

“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呢。”涂白苹有些无望,刚有点希望又破灭了。

涂白苹脑袋里突然冒出个想法。

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对着底下的崔八招招手。

崔八进屋,看到涂白苹满面血,紧张道:“小姐,您没事吧。”

涂白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肯定很可怕,掏出手绢来擦了擦。

“崔八,你快检查一下,看看她是怎么死的?”

“是!”

崔八这才看到床上还躺了一个青衣小尼姑。

崔八检查了一番,血液呈暗红色,且是喷溅型,用银针一试即黑。

“小姐,应该是中毒身亡。”

“中毒?!”一道洪亮的男声响起。

范稀文踹开门进来,视线在贾岛和涂白苹身上游走。

“小爷回去一趟,你们俩个交给小爷一具尸体?”

“这事你不要掺和!你先出去!”贾岛道。

“怎么?你心里有鬼?”范稀文大声道。

涂白苹不想引得人注意,对着范稀文道:“范公子,你稍安勿躁,我们也想查清楚海灯的死亡原因,我这手下刚验出来,海灯是中毒而亡,不知海灯可有吃什么特殊的东西?”

范稀文冷笑道:“海灯除了喝药就是喝粥,药是小爷的人亲自熬的,粥是大家同吃,你们俩一来,海灯就出事,最好给我个解释,否则这人命就算在你们俩头上!”

涂白苹略有诧异,这范稀文怎么突然对海灯如此上心,之前不是还绑了人家麽?

贾岛一巴掌拍在范稀文肩膀上,“你小子什么时候改改这听风就是雨的坏毛病,这不正在查着么?我们两是海灯主动找来的,为何要杀害海灯?怎么说都说不通吧。”

涂白苹也跟着道:“海灯都没来得及和我们说事,人就没了,显然就是有人故意阻止她说话,若是这样说来,范公子嫌疑也不少!海灯吃了什么,只有范公子一人知道,海灯死时,你找借口出去,海灯一死,你又出现,这不是很有嫌疑吗?”

范稀文被贾岛和涂白苹说得小脸一白,脖子上青筋暴起,“海灯的死和我没关系!”

涂白苹轻笑道:“范公子说没关系就没关系麽?”

范稀文拳头紧握,一副想找涂白苹拼命的样子,贾岛立即将人拦了下来。

“稀文,冷静一下,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想找到海灯的死亡原因,你先出去,让白苹的手下再检查检查。”

范稀文对着涂白苹恶狠狠地看了一眼,然后甩袖离开。

范稀文离开后,贾岛扯了扯涂白苹衣角,“你干嘛故意惹怒他?”

涂白苹勾了勾嘴角,“试探一下。”

贾岛撇过头去,一副不太认可涂白苹做法的样子。

“崔八,你再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之处!”涂白苹道。

“是!”

崔八再一次将海灯的尸体检查一遍,又看了看屋内的摆设,目光落在桌面的茶杯上。

银针一探,变了颜色。

“这茶有毒!”崔八道。

“这是谁的茶?!”涂白苹问。

“我叫的茶。”贾岛道。

涂白苹心一急,凑近贾岛问道:“你喝了多少?!”

贾岛弯起嘴角,“你关心我?”

涂白苹见贾岛此刻还嬉皮笑脸就知道这厮肯定一口没喝,稍稍放下心来,后退几步,与贾岛拉开距离。

“放心,我还没来得及喝。”贾岛道。

涂白苹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

“崔八,将茶和我的手帕带回去验一下,看看究竟是什么毒。”涂白苹道。

“是!”

“你好好安慰一下范稀文,等我消息。”

涂白苹带着崔八离开。

门口的范稀文将屋内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看到涂白苹带着人离开后,进了屋。

“稀文,坚强一点。”

贾岛试图拍范稀文的肩膀,被人躲过。

“玉溪叔,你知道我爹喊我回去干什么麽?”

贾岛听到范稀文突然喊自己叔,微微一愣,然后道:“不知道。”

“喊我回去替他找一个砚盘,真是天大的事呢。”范稀文暗嘲道。

“可能你爹比较在意那个墨砚。”贾岛道。

范稀文对上贾岛的眼睛,“玉溪叔,是你告诉我我爹有事喊我回去,不是故意支开我吧?”

贾岛目光幽深,神色不明,“稀文,你说什么呢?”

“哈哈哈,和玉溪开个玩笑罢了!”

范稀文大笑几声,笑得眼泪直流,“玉溪,先走吧,我再单独陪她一会儿。”

贾岛一言不发,出了门。

是夜,秋水别苑。

“小姐,查出来了,手帕上的血渍里有三色矛,这种毒一般是杀手淬在武器上,一般五日内毒发身亡。”崔八道。

涂白苹想起海灯肩膀的刀片,想必那时候就中了毒。

“那茶杯里呢?”

“茶杯里是南蔓香,味道和龙井差不多,一勺便能让人死于非命。”

“南蔓香是不是可以加速三色矛的发作?”

崔八眼睛一亮,“小姐聪慧,的确如此。”

海灯中了三色矛,五日必亡,可是今天才第三日,有人不想她开口,于是送来了南蔓香,加速她毒发。

涂白苹想起下午问得客栈里的小二,他们店里只有龙井茶,客官叫茶,便上了龙井茶,当天所有人喝得都是龙井茶,并无异样。

那这南蔓香到底是谁下的?贾岛是碰巧没喝还是故意没喝?

海灯那一句“小心”是提醒自己小心什么?

涂白苹心里有一个答案,可是就是不愿意正视那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