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白蘋从仁里巷出来,让崔四传信给崔八,准备好明天的任务,涂白蘋的设想是,李寡妇带着小六子假装回鄱阳,出了城门往鄱阳的方向要经过到天星桥。
这时,马受了惊,母子俩掉下河,水流端急,被冲到下游去,那天星桥去下游找,已有人安排好散落的衣物和行李。
吩咐好崔四,涂白蘋和烟儿按照计划,去了墨林轩。
从墨林轩结完账出来,涂白蘋在路边找了个茶棚坐了坐。
“你们听说没,涂府最近可热闹了,这深宅大院里的事比戏本子上还热闹呢!”
“可不嘛,我家那位每天给涂府送菜,听了不少一手消息,你们可想听?”
“快说快说!”
烟儿看着那一伙人,暗暗翻了个白眼。
“小姐,您瞧那些人,就爱说闲话。”
涂白蘋毫不在意,自顾地喝着茶,“这茶有些浓了。”
“小姐!您听听,那人说您变成丑八怪,以后嫁不出去。”
烟儿正为涂白蘋打抱不平,见涂白蘋还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更是来气,作势要冲过去骂人,被涂白蘋拉住。
“何必生气,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名声值几个钱,最好全京都的人没一个能看上我。”
烟儿脑袋一转,“哦……原来小姐打得是这个主意。那万一小姐您以后看上谁家公子了,人家听到这些闲言碎语,对小姐退避三舍怎么办?”
“本小姐怎么会看上那样的人呢?”涂白蘋悠悠地说。
烟儿咧嘴一笑,自家小姐越来越让自己着迷了。
突然,几个身穿铠甲的士兵出现在涂白蘋视线里。
涂白蘋眸光一闪!想起自己在哪见过画纸上的人了!涂白蘋眉眼冷了几分,眼底戾气一闪而过。
霍启刚回府,涂白菱立马端上了银耳莲子羹。
阿锋进来在霍启耳边说了几句话,霍启匆匆离去。涂白菱看着桌上还未动一下的银耳莲子羹,一把打翻在地,然后对着阿锋狠狠扇了一记耳光。
淮水楼,残阳西风,酒旗斜矗,彩舟云淡。
霍启急急赶来时就看到涂白蘋一人站在栏杆处,衣带翻飞,一副我欲乘风归去的寂寥感。
“窈窈。”
霍启轻轻喊出这两个字,唇齿温柔。
“别这样喊我,脏了我的名字。”涂白蘋转身,冰着一张脸,毫不客气地说。
霍启心尖刺痛,脸上依旧带着笑意,“蘋儿,以前是我做错事了,你愿意原谅我吗?”
“只是以前?”涂白蘋声音发紧。
霍启身体微僵,扯了扯嘴角,“蘋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七月初三,西北都护府青云街第三条小巷,一妇人被人勒死,随后,该妇人丈夫殉情而亡。”涂白蘋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不带任何感情地说。
霍启霎时间背上冒出冷汗,手指紧紧攥住,心沉入了谷底,半晌,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
“你……你都知道了?”
“那是我的亲人啊!你明明知道我无数次在你耳边反复告诉你舅舅舅母对我有多好,你怎么敢?!”血色染红了涂白蘋的眼睛,咬牙切齿质问着。
“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蘋儿,你打我骂我,我都依你,只要你不哭。”
霍启看到涂白蘋红了眼眶,心泛起剧烈的疼痛,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她不能哭,不能让她哭。”
涂白蘋猛得一下扑向霍启,双手握拳对着霍启一顿乱打,嘴里念叨着:“为何要这样对我?为何偏偏是你?!我恨你!我恨你!!”
霍启听到“我恨你”三个字,心如冰窖,自己和她之间的鸿沟无论自己多么努力,这辈子都跨不过去了吧。
霍启任涂白蘋在自己身上胡乱挥拳,打了百来下之后,涂白蘋十指关节变得红肿,霍启才握住涂白蘋的拳头,温柔地哄道:“窈窈,乖,以后再打好不好,再打下去手该疼了。”
涂白蘋一听霍启像以往那般哄着自己,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霍启,给我一个解释!”涂白蘋身体紧绷,揪着霍启胸口的衣服,想要一个解释。
霍启伸手搂住涂白蘋,帮她拍着后背,安抚她的情绪。
“窈窈,再给我几天时间好不好,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涂白蘋狠狠推了一把霍启,挣脱霍启的怀抱,
“又想用这一套骗我?这三年你也是这样骗我的!你说让我等!你说你会和涂白菱和离!最后呢?最后就是我像个傻子一样顶着“外室”的名头三年!就因为你誓天断发跪在我面前,说这辈子哪怕阿鼻地狱、洪水滔天绝不弃我,我苦等你三年!”
霍启觉得自己的心正在汩汩流血,涂白蘋的每一句话都像鞭子一样打在自己的心脏上,疼到难以呼吸。
“窈窈,给我五天时间,我一定给你一个解释,到时候我会亲手把杀害你舅父舅母的凶手送上断头台。”
涂白蘋冰冷的目光落在霍启身上,红唇轻启,“三天!”
转身,下楼。
霍启望着涂白蘋离开时的决绝,手停留在半空中好一会儿,心痛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自己永远都留不住她了。
夜幕降临,涂白蘋还在胡乱游荡着,眼中是无尽的迷茫和巨大无助,就像是黑夜里迷途的孩子,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涂白蘋无力地揉了揉眼睛,感觉视线模糊不清,心下叫了一声糟糕,这眼睛又开始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