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刻，天色仍明，暖风微醺。
虎子望着窗外的树出神。
小宝溜到虎子背后拍了一下虎子也没把人吓到，小宝觉得索然无味，瞬间试了趣味。
“虎子哥，你怎么了？大姐姐走后你就一直不理我，是小宝哪里做错了吗？”
虎子转过身，对小宝说:“和小宝无关，我只是在思考。”
“思考什么？”
“思考大姐姐今天上午的话。”
小宝眼珠一转，“是说让你当大官让我做将军的话吗？”
虎子以为小宝不记事，没想到他竟记得清楚。
“小宝想当将军吗？”
小宝仰着头说:“我当然想当将军啦，我当了将军就可以打败坏人，保护虎子哥和大姐姐。”
虎子一愣，“你……想保护大姐姐？”
小宝重重地点点头，“现在不是大姐姐在保护我们吗？那大姐姐老了也需要我们保护啊！”
虎子瞳孔猛地一震，原来她竟是这个意思。你护我小，我守你老。
“小宝，那我们去找大姐姐，告诉我我们愿意留在这好不好？”
小宝立马拉着虎子的手往外走去。
虎子记得来那日那个叫烟儿的无意中提起“小姐住青萝院”。
两人七拐八拐，找到了青萝院，虎子三个字只认识一个青字，连蒙带猜认全的。
一进院，只见两边翠竹夹路，地上青苔翠翠，中间羊肠一条石子铺得小径。
小宝从来没踩过石子路，激动得蹦蹦跳跳，“虎子哥，这路好生奇怪，好端端的平路不走，非要弄这么多石头，走起来还挺好玩。”
院子里太过安静，小宝的声音一出，显得格外的闹。
“小宝，小声点，这是大姐姐住的地方，不能太放肆。”
虎子一提“大姐姐”三个字，小宝立马安静下来，走路也是乖乖的。
烟儿早就听到院子里有小孩说话的声音，将门打开，从书房里出来。
“烟儿姐姐好。”小宝嘴甜，记得这个给自己吃果脯的姐姐唤烟儿，一见到人，立马喊道。
烟儿笑了笑，眼睛看向虎子，“小姐等你们很久了。”
虎子点点头，带着小宝跟在烟儿后面进了涂白蘋的书房。
小宝看到涂白蘋，甜甜的喊了声“大姐姐好。”
虎子也跟着低声喊了一句“大姐姐好。”
“下好决心了？”涂白蘋问。
“是！”
“那把卖身契签了吧，协议我已经拟好了。”
虎子没想到三句话说完就是卖身契，脸色有些难堪，似羞带怒。
涂白蘋正坐书桌前，拿起面前的两页纸递给虎子。
虎子只觉得那两张纸虽薄如蝉翼，却有千斤之重，一步步挪到涂白蘋书桌前，哆嗦着接过纸，微抬起头，看向桌前端坐的女子，只觉得她突然好像庙里的菩萨，让人又敬又怕。
半天憋出一句话，“我不识字。”
“烟儿，念给他听。”涂白蘋不带任何感情道。
烟儿从虎子手里接过卖身契，念道:“京都乞儿虎子、小宝今后改名白池林、白故渊，于天齐二十四年七月初九卖与秋水别苑涂白蘋，立卖断绝，涂死，二白可去。”
“可听仔细了？”涂白蘋一字一顿问。
小宝也听明白了，慑着嘴问:“我们以后就是大姐姐的人了吗？”
涂白蘋点点头，语气郑重，“对！我的人。”
虎子微低着头，眼里略过一丝震撼。
“来按手印吧。”涂白蘋道。
虎子与小宝二人在烟儿引导下按下手印。
没有人知道虎子手心全是湿汗，官有政法，民从契约，此约一定，便是一生。
“我白池林，”
“我白故渊，”
“绝不背契！”
虎子与小宝二人异口同声说道，跪下磕了个头。
涂白蘋也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如何，万千情绪，喜忧皆有，多的还是感动，有人愿意生死相托，即便是契约的形式，依旧让自己感动。
“快起来吧，以后我们以姐弟相称，我会亲自教导你们识文认字，至于其他方面，也会有专人指导，我分别给你们十年时间成长，十年之后便是还报于我之时。”
“是！姐姐。”两人齐声道。
若干年后涂白蘋再回想到这一天，是如此的后悔，无数次希望时光倒流，自己绝不将他人命运与自己捆绑于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