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显然也明白了楚云霓的意思,拼着命地朝地上磕头,像是不知疼痛。
“是……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干的,奴婢不该因为嫉恨,就陷害乐安公主,都是奴婢一个人干的。”
“继续。”
顾景珩开口道,声音中不夹杂一丝一毫的温度。
流莺愣了一下,没理解到顾景珩的意思,却看到周围有侍卫朝着她围了过来。
她突然就明白了,满脸惧色,疯狂的挣扎开来,可是却还是被身后的侍卫拉回去,按在刑架上,继续施加凌迟的酷刑。
“殿下……”楚云霓转过身,开口求情。
她倒不是心疼流萤,只是害怕这刑罚施加的太长时间,流萤扛不住,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云霓郡主好好的看看,涨涨见识也是好的。”顾景珩皮笑肉不笑的说着。
楚云霓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长见识,她长这方面的见识做什么?
“殿……”
楚云霓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另一旁吸引了目光。
楚衍之被五花大绑的抬了过来。
“殿下?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楚云霓一边喊,一边想要让前去给楚衍之松绑。
可还没等她上前,便被一旁的侍卫死死的按在了地上,以极其屈辱的方式,脸朝着地面。
“太子殿下!”楚衍之也开始挣扎开来,分外不解。
顾景珩拍了拍身上的褶皱,站起身来,走到楚衍之面前,笑着问道:“衍之啊,你可见到孤的指环了?”
指环?
那不是南鸢想要借着指环去求救,他直接夺走,碾碎了吗?
可是这事,太子是怎么知道的?
楚衍之猛的看向周围的人。
明白太子此番是要来问罪的。
他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发现当日跟着自己捉拿南鸢的侍卫都在此处。
他们胆敢背刺自己!
楚衍之怒目而视,但是现在却不好发作。
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将太子殿下安抚好了。
“殿下……殿下我……”
“看到了,还是没有看到?”顾景珩厉声打断。
楚衍之脊背发凉,看到了如何?没看到又如何?
他虽然是这样想的,但是到底还是没敢问出来。
在太子殿下的气头上,还问这种话,这不就是在火上浇油嘛!
他还是很有眼色的闭上了嘴。
当然,顾景珩也没有让他带着这个谜团回答,他很是贴心的解释道:“若是看到了,那自然也是认出来了,见指环如见孤亲临,可你却敢犯上作乱,那必然是削职停爵,贬为平民。”
“若是没有看到,那你这双眼睛留着有什么用,剜了好了。”
顾景珩说话的语气说的很是温柔,可这话里面的内容可就不那么好了,令人不寒而栗。
“我……”楚衍之舔了舔唇角,他看向顾景珩的面色,明白他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想要问罪自己的。
就为了那么一个女人?
他可是太子的亲信,他背后还有楚家,他们楚家世代戍守边疆,手握十万大军,太子这般问罪自己,难道就不怕边疆动乱吗?
“哥!”楚云霓朝着楚衍之喊了一声,微微的摇了摇头。
只要父亲官职尚在,现在一时降为平民也没有什么问题,未来自然会重新升上去的,千万不能一时冲动啊!
得罪了太子,后果更严重。
楚衍之看到了楚云霓的眼神,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的。
咬了咬牙,说道:“卑职看到了。”
“噢,可都听到了?”顾景珩将视线放到了礼部尚书张大年的身上。
张大年唯唯诺诺的在纸上记下:世子楚衍之,不敬太子,犯上作乱,削职停爵,贬为废人。
“还有你啊,云霓郡主,手下人都约束不好,你这个郡主位置也别要了,先好好学学什么是为人之道。”
这次不用顾景珩提醒,张大年直接便在纸上写下了:郡主楚云霓,德行有亏,其身不正,废郡主位。
“太子殿下,你不能这么做,我妹妹她没有……”
楚衍之自己的位置被废的时候并没有太过激动,但是听到楚云霓的位置被废时却显得异常不忿。
他倒不是看重这个妹妹多过自己,而是还抱着楚云霓能嫁进太子府的算盘,她有郡主的名头,可比平常人要高贵的多,也更容易进去太子府。
若是废除了,那她和周围的贵女有什么区别,那样半分优势都没了。
顾景珩闻言又是一笑,眼眸清凉,玉容微冷,疏寡淡漠,“孤是太子,这天下是我顾家的天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由得你反驳?”
楚云霓早已吓傻了,她原以为自己瞒天过海,这件事情跟自己扯不上关系之后,她便高枕无忧了,可没有想到,即便是天衣无缝的计划,也抵不过太子存心为难。
顾景珩抚了抚云纹袖,站起身,看向楚云霓,凉薄地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楚云霓,还不领旨谢恩?”
不过,好在南鸢死了,自己入东宫最大的绊脚石没了。
她原本是很喜欢太子的,但是经过今日一事,她是知道她这辈子是得不到太子的心了,没有关系,她得到人也是好的。
更何况,她嫁进太子府,为的可不单单是情爱,更多的是权势地位,她要做这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谁也比不上!
“民女,领旨谢恩。”楚云霓的话从牙缝里面挤出来,即便是心不甘情不愿,但也必须接下来,打落牙齿肚里咽。
“妹妹,你不能……”
楚衍之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顾景珩打断了:“急什么,忘不了你。”
什么?
还有什么?
楚衍之愣了一下。
顾景珩悠悠的说道:“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御前侍卫,竟敢替父皇决定禁军统领的去留,还割了禁军统领的手指,你说,这该怎么办呢?”
一桩桩,一件件,都得清算。
楚衍之嘴唇都在发抖,他直觉太子不会放过他。
“要不,割了你的左手,算作补偿如何?”
“不……”
可还没等楚衍之的话说出口,顾景珩身后的亲卫便手起刀落,径直将楚衍之的左手砍了下来。
“啊——”
哀嚎声漫天。
楚衍之彻底晕了过去。
“哥……”楚云霓挣扎着想要朝楚衍之扑过去。
顾景珩动了动手指,便有人将楚云霓按了回去,扒着她的眼皮,强迫她继续观看凌迟等酷刑以及丫鬟的哀嚎咒骂。
听说后来,楚云霓日日梦魇,有人来找她锁门。
不过都是后话了。
南府。
南鸢浑身上下疼得像是散了架,她的额头布满细密汗珠,眼睛也是睁不开。
“姑娘?”
“姑娘,您醒了吗?”
南鸢的耳边响起了丫鬟们的声音,她费力地张了张嘴,想要发出点什么声音,却只能听到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
脊背上传来刺骨的疼痛。
“别动。”
南鸢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好像被谁给按住了,疼痛让她的意识逐渐回笼。
“醒了就没事了。”
南鸢终于睁开了眼睛,一群人围在自己身旁,满目忧心。
“哥?”
她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难听,像是破碎的风箱一样。
南鸢转眸看去,只见南嘉慕正坐在床沿上,脸色苍白,眼底布满红血丝。
“小鸢儿……”南嘉慕的声音有些哽咽,他强忍着问道:“是不是很痛?”
南鸢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她昏迷前的最后一刻,看到的就是南嘉慕。
她,活下来了。
“哥,我……”南鸢的心里有好多的疑问,但还没来得及问,便被人打断了。
“先让她休息一下吧。”褚知栩带着南嘉慕往外走。
南嘉慕往回缩了缩自己的左手,他现在确实是不该留在这里了,以免南鸢看到了担心。
爹娘年纪也大了,这件事情他也就瞒了下来,知道的人不多。
两人出去的时候,迎面撞上了顾景珩。
“怎么样了?”顾景珩的眉宇间尽是担忧。
褚知栩叹了口气,说道:“再晚上一时片刻,多打上几杖,人就没了。”
顾景珩的心沉了沉,他抿紧了唇角,视线落在房门紧闭的房间门上,心中隐隐作痛。
“不过有我在,养上三个月,便没事了。”褚知栩又紧接着说道。
他刚刚从白马寺回来,一进城听到的就是这消息,到底还让不让他歇歇啊?
听到这话,顾景珩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朝身后人使了个眼色。
亲卫将一截断指呈了上来。
“这是……”
南嘉慕皱了皱眉,这好像是他的断指。
“给他接上。”顾景珩让人将断指交给褚知栩,又对南嘉慕说道:“不要让南鸢担心。”
褚知栩点点头,带着南嘉慕往另一处房子走。
“多谢太子殿下。”
“把衣服解开。”褚知栩说道。
“为什么解衣服?”
“穴道,止血。”
南嘉慕不疑有他,解开衣服。
褚知栩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南嘉慕的心口,并没有看到所谓的伤疤,难不成真的是他想多了?
褚知栩继续给南嘉慕接上手指。
门外。
顾景珩看向那处紧闭的门扉,想上前,却又不敢。
他好像做错了。
把南鸢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知道他对南鸢的态度,这样似乎对她并不好。
他想,他好像知道前世南鸢为什么那么想要一个名分了。
若他早早的将南鸢娶作太子妃,那今天的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至少,旁人都会顾虑一些。
至少,在她拿出指环的时候,别人就不敢再放肆。
顾景珩还是没有进去,只是在院子里站了好久。
一连两个月过去,在褚知栩的治疗下,南鸢的伤也养得差不多了。
经过这一番,谢王妃对南鸢的态度简直是比对亲女儿还要好,什么补品都往南鸢这里送,生怕南鸢落下病根。
生活上被谢王妃照顾得极好,生意上有姜颂,好像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
但南鸢知道,这一切不过都是暂时的。
这次的九死一生让她明白了,权力,很重要。
她可以不喜欢,但绝对不能没有。
有了权力,至少她哥哥不会断了手指才能把自己带出来。
南鸢的手指蜷起来,眸色冷清。
“姑娘,听说楚家兄妹两人这段时间过得是鸡飞蛋打,人憎鬼厌的。”
月苒在一旁跟南鸢说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以及顾景珩两个月前是怎么处置他们的。
“太子殿下此举,真的是大快人心。”
南鸢没说话,长长的鸦羽睫毛低垂遮挡了她眼底的情绪,看不清神色。
月苒见南鸢不说话,她便停止了谈论。
“你先下去吧。”南鸢吩咐道。
“是。”
月苒退下,屋子里只剩下了南鸢一个人。
南鸢背上有伤,只能是趴在床上,她低头看着地面。
说得倒是挺好听的。
处置楚家兄妹是为了她?
或许有一点吧,但肯定不多。
不然就不是简简单单的削减职位了,而是直接杀了。
直到此时此刻,南鸢还是觉得顾景珩冷静得可怕。
他早就想处置楚家了,不是楚家做错了什么,而是他们手握重权却不上交,阻了顾景珩集中皇权的路。
所以,他自然是要处置他们的。
自己这个的伤,也算是误打误撞地给了他一个借口。
多快啊,就从太子府到皇宫的那么一段短短的路程,他就已经想好了最利于他的法子。
表面上看是在为她出气,实际上,他断了楚家的世袭,等楚父一死,军权自然而然就到了他的手上。
真是好算盘啊!
南鸢看得通透,顾景珩喜欢她,但也仅仅是喜欢罢了。
喜欢能在他的世界里有多重的分量?
少得可怜。
她一心想要跟顾景珩划清界限,可是终究还是不能。
他不会放过她的。
与其被动接受,不如她来掌握主动权,得到她想要的安身立命的本钱。
“想什么呢?”
熟悉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上传来,南鸢猛地抬起了头,就看见顾景珩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
南鸢突然有些心虚,好似她刚刚想的被人发现了一般。
“你什么时候来的?”南鸢掩饰着内心的不安,开口问道。
但额头上的汗水却出卖了她此时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