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麦原来姓陈,小名叫大妞。
她父亲本来是个秀才,在京郊的一处庄子上教一些孩童识字。
九岁之前,冬麦的日子还是过的很舒坦的。
虽然娘死的早,但是父亲一直没有再娶,就带着她过日子。
靠着教孩童的束修,家里的日子也算是过得去。
冬麦呢,也早早的就识字了。
不过,冬麦也知道,自己又不指望考个状元,单纯的就是多认识几个字。
不至于因为什么都不认识,以后被人诓骗了。
除了识字之外,冬麦对四书五经不感兴趣。
唯一有兴趣的就是那些话本了。
父亲给她的那些零用钱,她几乎都买了话本。
她还特别对那些江湖侠义的话本感兴趣。
也想着是不是有一天也能遇上个江湖游侠什么的,然后跟着人家闯荡江湖......
只是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
在冬麦九岁那年,她的父亲突然染病了。
不是那种突然起不来的大病,就是咳嗽。
一直咳,咳的人心焦。
看了郎中,说是什么肺痨......
也是从那以后,冬麦的父亲就开始了吃药养病的生活。
因为郎中诊断是肺痨,那些原本来求学的孩子们忽然都不来了。
孩子不来,家里也就没了进项。
看着躺在床上咳的脸色蜡黄的父亲,冬麦也一下子就长大了。
看病吃药要花钱,冬麦把父亲给她存的嫁妆钱都花出去了。
半年后,家里所有的钱都花光了。
看着依旧不见好的父亲,冬麦抹了下眼泪,收拾了一下东西,带着父亲搬到了一处废弃的草棚里住。
家里的房子......卖给同庄的一个地主了。
这样至少能换点钱给父亲治病。
冬麦的父亲不止一次的和冬麦说,不要治了,治不好的。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冬麦,他走了后,冬麦一个人该怎么办啊!
“大妞啊!父亲走后,你就去投奔你大伯,那是至亲。
你去了,多帮着干点活,他会看在父亲的份上收留你的。”父亲开始给冬麦安排以后的生活。
冬麦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她不会告诉父亲,就在一个月前,她去给父亲抓药,缺了二十文钱,去找了那个大伯。
然后大伯家不止不让她进门,还骂她身上有病气,迟早跟着父亲一起见阎王。
她不想父亲再生气。
见冬麦不说话,只是点头,冬麦父亲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你要是不愿意去你大伯家,那就去你舅舅家。
你娘还在的时候,我们没少帮衬他们家。
你舅舅还欠着我们家五两银子呢!”冬麦父亲继续说道。
冬麦还是不说话,依旧只是点头。
她还是不会和父亲说,她十天前就去了舅舅家讨银子了。
只是还没等进门呢,就被舅妈放出的狗追了快二里地。
还跑掉了一只鞋子......
买房子的钱没有撑过半年。
冬麦的父亲死在了一个大雪之后的日子。
那天早上,冬麦刚熬好了最后一碗药。
看着盖着所有衣物的父亲已经眼睛紧闭,没有了生息的时候,冬麦想哭却哭不出来了。
家里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卖了。
父亲也说过,他死后不用管,拉到乱葬岗就行......
冬麦一个人沉默着给父亲换了他生平最爱穿的长衫,将父亲的脸擦干净。
不能就这么把父亲丢到乱葬岗。
父亲曾经是秀才,是个教书先生,最后走了一定要体面。
但冬麦才十岁......
那些曾经教过的学生那里都是避之不及。
冬麦什么都没有,怎么把父亲安葬啊!
这时候,冬麦想到了在话本上看到的,卖身葬父......
她好像除了自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卖了!
冬麦想着,买人家小姑娘的,除了那些花楼,就是那些大户人家了。
为了不被花楼里的人看上,冬麦将原本已经沾了灰的脸又抹了一层锅底灰。
然后将父亲搬上那辆破的不能再破的平板车上。
最后选择了在报恩寺山脚上卖身葬父。
为什么选择这里......
因为京里的大户人家初一十五都会来报恩寺上香。
在佛祖的脚下,那些人应该都会有点善心吧!
谁知道,冬麦这一卖就是卖了三天......
没有谁买她......
大家看到了都是躲的远远的......
在卖了三天后,冬麦看着已经硬的不能再硬的父亲,终于上山拜菩萨去了。
“都说佛祖普渡众生,为什么没人来渡一下我呢!
佛祖,我什么时候能把自己卖出去,好把父亲安葬下去啊!”冬麦认真的抬头看着佛祖。
好一会儿后,冬麦对着佛祖磕了三个头。
“佛祖,您没说话,那我就当您听到了!
能肯定会保佑我的对不对!
好,我明天继续卖身葬父去!”
冬麦说完,转身就下了山,继续守着父亲卖身葬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