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皎皎摆正好姿势，与他面对面。
既然要讨论到此，那她就给他说个明白。
很认真的看着他说话，“褚昊，这两日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待我们回去京都城，届时，你这断掉的筋骨若是无药可医，这辈子注定就这么废了，我不会放着你不管。”
“日后，我来做你的手脚，我伺候你穿衣吃饭，我带着你游历风景，总之，你的后半辈子，我就是你的依靠。”
“那冷璞玉呢？”他听得几分开心，但凭着对她的了解，她不是那种有始无终的性子，所以想知道她当如何处理和冷璞玉的关系。
月皎皎看着逼看向她褚昊，眼神里露出几分无奈和心虚，“这是我该去做的。也是我欠你的，我知道……任何一个做夫君的人，是不会同意自己的妻子，去日日夜夜守着另外一个男子身边，所以，我会跟他好好商量，要么和离，要么休了我。”
她说得语气平静，褚昊心里明白，她一向清醒。
他们俩相处的这一天一夜，她看着自己完全没有自理能力的他，已经开始偷偷地做打算。
可是。
“所以，我只有残了废了，你才会再次接受我，是吗？”他语气透着说不出的无奈和悲凉。
月皎皎抬头，看着那般凄楚和哀怨的褚昊，一双凤目里注入着满满的不甘和心痛。
她竟然……无言以对。
褚昊苦笑，把目光转去别处，跳动的篝火在他苍白破碎的俊容上散着火光，时隐时现的勾勒着他骨干而又力挺的侧脸轮廓。
些许。
语气凉薄，“月皎皎，我不要你的施舍，也不要你的同情。”
月皎皎静静的听着，看着。
褚昊甚至不敢去看她的脸，密尔长的睫毛缓缓闭合，双眉紧紧蹙着，“我要……你心里有我！”
月皎皎强迫自己挤出一丝苦笑，“褚昊，我是个不懂风月之人。我的感情，也早已被我与那一团生意和在一起，卖了！”
褚昊睁眼，眼底一池清泉，转而神伤的看着她，“所以，你对我，只剩下同情了施舍，对吗？”
月皎皎低头，良久，“我不知道。”
不知道？
褚昊看看自己的手腕和脚踝，对着远处山体和天际的交界处，看了许久。
忽然，再一次与自己和解。
“你放心，我废不了，也残不了。”他自嘲般的语气，“都是外伤，修养几日就能好了。”
嗯？
月皎皎不相信的眼神看着他。
褚昊抬手，冲她苦涩一笑，“你放心吧，之前在青云寺后山，那不过是我糊弄那个挟持你人的把戏，我没有真正去切断筋脉，只是割开的口子看着深了些，失血多了点儿，并没有伤害到我自己的筋脉。”
月皎皎看不懂，但她能看懂的是，他的伤口很深，深得都能看到裸露出来的骨头，给他清理和包扎的时候，她都是给自己不停地打气，心口一直被什么东西堵着。
她心疼他，也担心他。
“褚昊，你不必在我面前逞强，刚刚……你要的答案，我现在可能还给不了你，但请你相信我，我会……”
“不用！”褚昊拒绝的语气和眼神，“你什么都不用做，也不必再为我伤神。我真的没事，之前在南境，比这更深更重的伤，我都能挺过来，这点儿皮肉伤，算不上什么！”
一派故作轻松的语气，“只是要委屈皎皎，多照顾我几日。”
“这是我该做的。”月皎皎颔首，心里想着，是不是逞强，日后她就知道了。
两个人之间这个沉重的话题就算翻篇而过。
“我去打水，你的伤口该清理了。”
说起打水，褚昊终于忍无可忍，“皎皎……”
月皎皎刚站起来，慌忙转身看他，“怎么了？”
褚昊囧了囧，“内急。”
“啊？”月皎皎确认而又尴尬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低头暗叹一声，“好吧。”
褚昊抬手，示意她抱他起来。
月皎皎就顺势拿手臂环着他细长结实的腰身，吃力的支撑他站起来。
然后两个人朝着身后漆黑一片的空地走去。
月皎皎看到一棵看着还算粗壮的大树，“你看能不能倚在这儿。”
“要是实在站不住，就蹲下来。”
蹲？
褚昊一听这词就两个头大。
他是男人，他才不要蹲！
就算脚踝的伤很痛，他还是咬牙坚持，月皎皎吃力地让他保持能站住的姿势，然后从身后环着他的腰身，开始给他解开衣带……
“这古人的衣服真麻烦，穿这么多层干嘛！”
总之，她贴在他背后，他个子高高大大，把她小小的一只挡得严严实实，所以，手里虽然在忙活，但对于前面自己手里的动作是什么也看不到，她自我感觉是准备就绪，“好了，你开始吧。”
褚昊低头。
裤子是给他解开了，可是……
得有只手撑一下吧。
“皎皎？”
“嗯。”
“你帮我……”果然生活不能自理是个太痛苦的过程，他囧了再囧。
她贴在他身后，催促的语气，“帮你干啥，你倒是说啊？”
褚昊短叹，“帮我……拿一下。”
拿？
“拿什么？”月皎皎不明就里。
褚昊蹙眉，解释的语气，“我怕会湿了裤脚。”
嗯？
月皎皎在后面自我理解了半天，忽然顿悟，“啊？哦！”
然后笨拙的小手，手温冰冰凉凉，他浑身上下瞬间像触电……
这一下，不是帮忙，简直是……要命。
解决完褚昊的内急问题，两个人回来以后，月皎皎直接带他去了溪水边，打湿帕子，开始给褚昊清理伤口。
这不清理还好，一清理月皎皎才发现，他这两边脚踝的伤口，全都裂开了！
“是刚刚去小解的时候，挣开的吗？”月皎皎看着伤口处还在流血，语气认真的问着。
褚昊静静看着她，点头，“是。”
入秋晚夜，溪水很凉。
冰凉的水贴在伤口处，反而减轻了伤处的些许痛感。
“以后还是蹲着吧！”月皎皎看的难掩心疼，命令的语气，“你这伤口，不能再折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