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剑之一道上,李子夕一无所知。
自然无法选择。
但没关系。
他的神通,通明剑心,能替他做出最好的选择!
他就该不懂,不懂才好,不懂才妙。但凡懂了一点,他的剑心便不再纯粹,受了污染。那样剑心替他选的道,就不再是最适合他的道。
现在,李子夕走出了自己的道,剑之道。
这其中的意义,无可衡量。
凌天宗剑修数千,绝大多数都是在重复前辈的剑道。能悟出自身剑道的剑修,千中无一。而能在炼气期即能明了自身剑道的剑修,万中无一。
凭秋露华的剑道天赋,现在都还差了些。
而李子夕枯坐一月,以剑心,悟剑道!
剑道初成,李子夕甚至都来不及欣喜。
他枯坐一月,肉体、精神早已疲惫到了极点。
他只是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惨淡的笑。然后他倒地便睡,几乎是瞬间,便浸入最深最沉的睡梦中。
足足睡了三天三夜后,李子夕才从梦中惊醒。
只觉得神完气足,便连神念都增长了一小截。
服用粒辟谷丹后,李子夕走出木屋。他在狭小的山涧中漫步走着,赏那流水,品那野花。
将心境调整到最佳后,李子夕取出法剑金光剑。
金光剑虽是宗门制式配剑,但等阶高达上品。其用材考究、制作精良,随剑还铭刻三个完整的符阵:坚固、锋利、剑气。
宗门黑市内,此剑市价五百二十灵石。宗外黑市内,市价六百七十灵石!
剑微微出鞘。
剑身如玉石,隐隐透明,明显可见缕缕金色气体,镶嵌在其中,勾连出一个个似乎随意,又似乎隐含至理的图形。
这便是剑纹!
丹有丹纹,器有器纹,阵有阵纹。天地大道在这世间处处显化,勾勒成纹。
法剑之纹,便称剑纹!
有剑纹的法剑,虽是上品,已近极品。
凌天宗的制式配剑,果然无可争议地是西南第一。
手指轻轻抚过如水的剑身。
剑气生威,竟割得李子夕的手指出血。鲜血顺着剑身蜿蜒流下,映着初落的霞光,竟有着别样瑰丽的美丽。
李子夕闭上眼,用心神感应着手中的法剑。
这也是秋露华传授的一个技巧:以心养剑!
秋露华身具神通万剑之皇。她能感知到身周五十米内每柄法剑的“存在“和“情绪”,甚至能直接号令它们。
李子夕的剑心通明,便无此神效。但以剑心,来养手中剑,应该足够。
起初毫无感应,渐渐地手中有感,如掌中观剑,剑身的纹路清晰可见。再过许久后,那剑慢慢地在李子夕的“心海”中浮现出来,清晰可见。
李子夕与手中的剑,建立起了一种玄妙而神秘的联系。
这便是人剑合一的第一步,心神相依。
人剑合一,是剑修孜孜以求的境界。李子夕不过只用数个时辰便已,初成!
透过那玄妙的联系,李子夕能清晰感应到手中法剑的情绪,稚嫩且懵懂。
如泥土里悄悄探出头来的种子。
水到渠成般,李子夕持剑,刺出一剑。
他闭目、凝神,将心神放平,一波不生、不尘不染。然后由着自己的感觉,东刺一剑、西刺一剑。
狭小的山涧中,寂静无人处,李子夕生平第一次提剑、练剑。
两个时辰后。
山涧外飞来一道身影。
是秋露华!
自观摩凌天剑典后,秋露华时有所悟,剑术大进,堪称一日千里。
十天前,她忽然心潮澎湃,再无法自制。
匆匆忙忙地给李子夕飞去一张传音符,秋露华立即闭关,领悟皇剑。
这一闭眼一睁眼,十天过去。
说来奇怪,刚从那种“玄悟“中“醒”来时,她心中唯有剑,除剑之外,再无它物。直到花了两天,将此次闭关所得尽皆吸收后,她才如梦初醒,问随从自己这次闭关用了多久。
当得知已过去十二天后,秋露华立即觉得心中的思念忽然如潮般疯涌而来。她几乎是想都不想,御使飞舟,往弃谷而来。
一入谷,秋露华不看到,李子夕正在练剑。
他往东刺出一剑,思索数十息后,再往西刺出一剑。他东一剑、西一剑,剑与剑之间毫无章法。
简直像个三岁孩童拿根树枝在胡闹。
偏偏他的神情很是严肃,眉眼间甚至有种“凛然”
秋露华看得眉头大皱。
自成为真传后,秋露华每日所见的,无一不是剑道宗师。所以入宗虽不到一年,秋露华的眼光见识早已非吴下阿蒙。
现在一看这不知所谓的剑法,秋露华心头火起,直恨不得拔出腰间法剑,一剑将这人给劈飞,再恨恨骂上一句:练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剑,不知所谓!
可这人是李子夕啊。秋露华于是多看了几眼。
秋露华剑道天赋极高,这几眼后,她便发现了异常。
这乱七八糟的剑法,似乎隐有规律,仿佛含有种别样的蕴味。
秋露华于是细细观看,用心观摩。
隐隐约约似有所觉,可再一琢磨,又一无所获。
直到……
李子夕一剑点出。
是点,而非划。
然后,剑在空中丝滑无比、顺畅至极地,划出了一个圆。
一个浑圆无缺、完美天成的圆!
秋露华猛地跳了起来,她失声惊呼:方与圆,这是,规矩!
无规矩不成方圆!
秋露华懂了。
剑意!
李子夕这似小儿信手涂鸦的剑法,竟蕴含了一些剑意雏形,其意曰:规矩!
秋露华愣住了。
剑意啊!
她的天赋,冠绝龙渊。可便是她,在金丹剑仙的倾心指导下,用了两个月,才初剑意。
而夫君,她的夫君,从没接触过剑,也没有人指导,他自己练,竟然在短短数个时辰里,初悟剑意!
这是怎样的奇迹?
这是何等的天赋?
秋露华呆立了半晌,良久后,她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她笑了。
她笑道:“夫君啊!”
当李子夕睁开眼时,他看到,秋露华正一脸迷醉地看着他。
她的眼神,是痴痴的。似乎随手一勾,就能勾出一根粘粘的丝。
有段时日没见,李子夕也有些想她,于是张开双臂。
李子夕以为,秋露华会来一个乳燕投怀,投入她的怀抱。
秋露华却是慢慢走过来,然后,直接拜倒在地。
她甚至低头,在李子夕的鞋上一吻。
李子夕蒙了: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