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军营里的最后一晚,按理说,应该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明天还有一场硬仗在等着呢。萧瑾煜却罕见的失眠了,眼见翻来覆去睡不着。萧瑾煜干脆不睡了,起来披衣出门,踏着洒落一地的月色,出门赏月。今晚的月色很安静,也许过了今晚,再也不会有这么美好的月色。他就这样在屋外随便找了一处地方,静静的坐着,直至天明。
天一亮,所有人都忙了起来。顾庭澜在忙着交接,沈梦曦则在忙着收拾自己的行医器具。
“玄夜,马套好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就等大家出发了。”
“我们走了。那你呢,有什么安排?”
“属下当然是跟王爷一起了!属下是王爷带出来的,当然要跟王爷一起回去。王爷不会要赶我走吧!秦先生是有家室的人,在有需要的时候都能先顾全大家,属下自然不会比他差,而且属下是孤身一人,孑然一身。”
“这次的时疫来势汹汹,不到那儿谁都不知道情况如何,前路莫测。本王的意思你先回去,不用跟我们一起去冒险了。”
“属下是不会走的。昨晚我就决定了王爷去哪儿,属下就去哪儿。管它什么时疫,瘟疫呢,属下相信我们一定可以克服,一起回到扶风城。”
“借你吉言了,既然你不走,那就一起吧!记得你自己的马。”
“是。哎,你,套好了去看看庭澜还在磨蹭什么,催一下。再不走中午赶不到地方了。”
顾庭澜叫来孙副将,准备将这些将士们全盘托付给他,进行的却并不顺利。
“孙将军,本将军今日就要前往幽云城了,走之前想把军队全权交付于你,希望你能带他们回去。”顾庭澜捧出自己的军印,准备交给孙副将了。
顾庭澜知道孙副将的心思以为他一定会接过去,可是这次顾庭澜举了很久,孙副将却并没有要伸手接过的意思“孙将军你这是何意呀!”
“将军,不瞒你说我老孙很是羡慕,地位比我高,权利比我大的人,要在平时我肯定是十分高兴的接过。可是今天这军印,我不能接,你把军印都交给我了,你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啊!既然这样,带上我吧将军。我老孙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家国大义,我就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你当年救了我,如今你有难我又怎能袖手旁观。”
“你如果也走了军队交给谁,谁来带他们回去。”
“你交给我,我也管不了他们,你知道的,这里面有几个刺头,最不服管。我一介武夫,怎么管得了。我倒是觉得可以带着他们一起去,让他们也体验一番。”
“这怎么行,他们本就无辜。这件事儿也与他们无关,又怎么能强迫他人生死。”
“这不是强迫他人生死,我觉得这件事他们应该有知情权,也有自由选择的权利。所以你至少应该告诉他们一声,然后他们的去留你就交给他们自己决定。他们其中有些人本不想回去,你非得给人家送回去,我想,这也不是你本来想要的结果吧!”
“你说得有道理。这事我们是不该独断专行,那孙将军麻烦你把将士们召集起来,我现在就去找王爷。我想了想,这事儿还是由王爷亲自说比较好。”
“好,那咱们分头行动。”
大约半个时辰过后,孙副将把军营里的所有人都集合在了校场上。
“今天不让大家去收拾东西把我们大家都集合在这儿干什么呢。”
“莫非是又出了什么事?”
“唉,管他呢!要我说我们就应该是稍安勿躁,等会听将军怎么说吧!”
正当大家为此议论纷纷的时候,顾庭澜带着萧瑾煜过来了,后面还跟着沈梦曦。
“怎么回事,连王爷,王妃都来了,看来真是出了大事啊!以前王爷要是有什么事儿,可是从不会亲自来一趟的。”
“各位将士们,本将军知道今天临时把大家叫到这儿来大家心里都有着诸多的疑惑。接下来就给你们解惑:你们都是跟着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而且你们中的一部分人都有家人孩子,剩下的相信家中都有父母要照顾。这件事儿你们本不该知道,可是你们既然选择了从军,就有权利知道这件事。”顾庭澜说。
“庭澜,时间不等人,直接说事儿吧!本王相信将士们会理解的。”萧瑾煜在后面催促道。
“好,我就说了,时间紧迫各位多多担待。昨天,我们收到一个消息:在离我们只有几公里幽云城,近日爆发了时疫。在这个消息传到朝堂上时,皇上迅速做出反应,并要求宸王殿下代替自己前往幽云城。本将军跟孙副将已经决定同去,但是不知道你们的意思,所以今天召集大家过来,就是想问问多少人想跟我们一起去的。”
“大家放心这个去不去都看你们自己的意愿了,我们绝不强迫,但是有一个事实,本王觉得有必要告诉大家:就是一旦时疫控制不住了,那第一个遭殃的肯定会是边城。”
“那王爷,如果不去我们还能回去吗?”
“肯定可以回去的呀!不去的人也不用担心,本王安排了人来带你们回去。”
“怎么办,兄弟们,去不去。”
“这可是时疫呀,被传染了会死人的。”
一时间着他们议论了。
“可是王爷这段时间待我们也不错,上元节还给我们煮了元宵,这个时候不管,是不是不太好啊!”
“有什么不好的,这可是要命的事儿。你别忘了,你家里还有个老娘等着你回去呢!”
“可是……”提到了他娘,他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举起了手“王爷,我去。我家里穷,从小也不认得几个字,但是我知道王爷对我好,那现在王爷需要帮助了,我自然没有理由袖手旁观。只要我也不嫌我拖了后腿,我就去。”
“不嫌弃,怎么会嫌。那你先站这边来吧!玄夜,快登记一下愿意去的人。”
只要有一个长出来了,后面的也就跟着出来了。
“我去。我家就是边城的,如果不控制住时疫,我的家人一样会遭罪。”
“还有我。”
“我去。我本来就是孤儿,孤身一人也不用担心什么。曾经为了一口吃的参了军,此后我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保家卫国了,这次幽云城有事,我当然也想尽一份力。”
“那我也去。”
“我也去。”
…………
只要有人领了头,后面的人就都跟上了。玄夜那儿一时间都有些记不过来了,看后面的人实在多了,顾庭澜也去帮忙了。
见要去的人是越来越多,萧瑾煜满怀感激“谢谢,谢谢大家的信任。一起去的人本王虽然不能给你们保证什么,但是本王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让你们平安回来。玄夜,都记好了吗,剩下的都选择回去了?”
“这个王爷,我们就不去了吧!我们家里都是上有老下有小,而且去了也不一定帮得上忙。”
“算来我儿子就要出生了,走之前我答应了我的妻子回去陪她生产的。”
“我家里还有个瞎眼的老娘需要照顾,我得快些回去了。”
…………
“好了,本王知道了。其实你们不去也是可以理解的,这本就是自愿的事。那就麻烦各位在走之前把这营地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就要启程赶往幽云城了,可能没有时间去收拾。”
“这个没问题,我们绝对做好。”
把不去的人交代好,萧瑾煜有看向决定跟他们一起去的人。
“将士们,既然决定去,那现在就去准备马匹,收拾东西。我们在门口等你们,大约三炷香后就出发,我们争取在午时之前赶到。”
“是。”
眼看士兵们各自散去,这时玄夜捧着一份名单走了上来。
“王爷,这是您刚才叫我记下的名单,一共有两千余人愿意去。”
“这些都是英雄啊!你先把这名单收好,等回去了再来论功行赏。孙将军,麻烦你去盯着他们,有必要时可以催一下。我们就先去门口等吧!”
“好,是。”
这些将士们都经过了日复一日的训练,速度都非常快。很快大门口的人就越积越多了,萧瑾煜看时间差不多了,翻身上马对着众人高声道:
“人都到齐了吗?齐了,我们就该出发了。”
“回王爷,差不多都到齐了。”
“出发。看这个时间我们得快些了。要不然赶不上午饭了。”
“哈哈哈……”
伴随着几声爽朗的笑,一行人算是正式踏上了征程。
前往幽云城的一路上都不是很太平,在靠近幽云城的一段路,路上几乎是寸草不生。他们一路行来,还看见一个几米深的大坑,以为只是附近的农家挖来打猎用的,也没太在意。直接就略过了,直到走过了才觉得不对劲,谁家打猎能挖这么大个坑出来?于是又折返回去弄清楚。
这时正巧一个老伯拉着一车东西过来,顾庭澜上前询问道:“老伯,你们是住在这附近的吗,这个大坑是挖来做什么的。”
“啊!你大声点儿,老了,这耳朵不中用了,你们问这个。”老伯指了指地上的大坑。
顾庭澜点头。
“烧尸体的。看你们这行进的方向,你们是要去幽云城啊!小伙子,听老伯一句劝,回去吧!现在哪里啊,可不好看。”
“你拉的都是尸体?”他们的谈话声音不小,声音传到他们的耳中,几人都震惊了,萧瑾煜更是直接上前,掀开遮在车上的白布,露出里面面目可憎的尸体。
老伯连忙制止了他们要进一步查看尸体的想法“别动,这些尸体都是被时疫折磨死的,你们小心点。这些尸体摆在那儿几天都没人管,年轻人怕被传染上,不想弄。县令就干脆让我这种上了年纪的来,说死了就死了,没有什么可惜的。唉!”
顾庭澜和萧瑾煜对视一眼“那老伯,我们还想问一下,这城里一天要死多少人啊!”
“没数过,我只记得,这是第三天了,这几天每天都要拉好几车出来烧掉。”
“为什么不让他们入土为安?”
“县令说,他们都是非正常死亡,会传染。”
“胡闹,那你的家里人呢?他们怎么都不帮你。”
“都传染了。时疫来势汹汹,短短几天时间,上至花甲之年的老伴,下至总角时期的小孙子都被传染了。我也不知道还有几天,有生之年也不知道会不会亲手焚烧掉自己家人的尸体。”
“都感染了,看来幽云城的情况并不乐观啊!王爷,我们得在快些走了。”沈梦曦对萧瑾煜说。
“嗯。老伯,再打扰一下,这里离幽云城还有多远啊!”
“看来我劝不动你们啊!既然这样,就让你们自己去看看吧。幽云城啊,就从这儿直走过去,前面也不远了。”
“好,谢谢。那您需要帮忙吗?我看我们留下几个人帮帮他吧?”
依言给老人留下了几个手脚利索的将士,沈梦曦几人也继续往前赶去。
到了幽云城门下,却见城门紧闭。顾庭澜上前叫门,过了老半天,城楼上守城的士兵才慢悠悠的探出头来。
“何人敲城门啊!”
“唉哟,兄弟啊!总算有人应了,还以为这城楼上没人了呢!”
“听口音像是外地来的呀,昨天县令刚下了死命令,外人一律不让入内,不知道吗?要我说,你们就快回去吧!这也是为了你们这些外地人着想,现在的幽云城实在不适合接待外客。”
“什么外客啊!你们看清楚了,这位是宸王殿下,他旁边的是宸王妃,是奉了皇命来的,你们县令就没告诉你们。”
“宸王?县令前几日是说过过几天会有大人物来,没说是个王爷啊!”
旁边另一个士兵还算是个比较有眼力见的,见自己拿不准,就趁着同伴问话的间隙急忙跑去县衙找县令前来。
不一会一个肥头大耳的人出现在城楼上,还穿着官服,想来这就是他们口中的县令了。
“
“你要什么凭证,当时传旨公公来时只带来了口谕,并无圣旨。难不成你要本王现在去把那公公找来作证。”萧瑾煜略带怒气的说道。
“王爷息怒啊!其实这个贪官妾身也看不惯。但是皇命难违呀!我们先进去再说。”沈梦曦劝道。
萧瑾煜从袖口里掏出一物“这是本王的令牌,不知道这个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