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平教授虽说不是一个很好的旅伴——他不会和他们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些过往,也不会和他们谈论当今魔法界的种种故事,但有他在他们的隔间里,还是很有用的。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天开始下起雨来,窗外起伏的山峦变得模糊不清。就在这时,他们听见过道里又传来了脚步声,随即门口出现了三个他们最不喜欢的人。德拉科马尔福,一左一右跟着他的两个死党:文森特·克拉布和格雷戈里·高尔。
德拉科·马尔福和哈利在第一次去霍格沃茨的列车上一见面就成了死对头。马尔福长着一张苍白的、老带着讥笑的尖脸,在斯莱特林学院。他在斯莱特林魁地奇球队担任找球手,而哈利在格兰芬多球队里也是同样的位置。克拉布和高尔似乎只知道听马尔福的吩咐。他们俩都体格粗壮,一身的腱子肉。克拉布略高一些,头发剪成布丁盆的形状,脖子很粗。高尔的头发又短又硬,两条胳膊长得跟大猩猩的一样长。
马尔福三人组之前在艾维斯手底下吃了好几次亏,今天可能是艾维斯变成猫咪的缘故,让他们误以为艾维斯没和他们在一起,于是那颗搞事情的心又开始骚动了起来。
“嘿,看看这是谁。”马尔福拉开隔间的门,用他那懒洋洋的、拖着长腔的口吻说,“鼻涕和喂死鸡(波特和韦斯莱的谐音),还有这个泥……额……格兰杰,你那个古怪的男朋友终于把你抛弃了?”
克拉布和高尔像巨怪一样粗声大笑。
艾维斯扫了那两个傻子一眼,旋即把目光落在了马尔福的脸上,他敢保证,如果马尔福再说一句赫敏的不是,他立刻就让马尔福顶着几个猫爪印进学校。
“我听说你爸爸今年夏天终于弄到了点儿金子,你妈妈是不是吃惊死了?”马尔福赶忙把话题从赫敏的身上移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再说下去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罗恩腾地站了起来,把克鲁克山的篮子碰翻在地。卢平哼了一声。
“那是谁?”马尔福说,他看见卢平,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新来的老师。”哈利说着也站了起来,以便在需要的时候把罗恩拉回来,“你刚才说什么,马尔福?”
马尔福灰色的眼睛眯了起来。他不是傻瓜,不会在一位老师的眼皮底下惹是生非。
“走吧。”他懊丧地对克拉布和高尔说。三个人消失了。
罗恩和哈利重新坐了下来,罗恩揉着他的指关节。
“这学期我再也不会忍受马尔福的胡说八道。”他怒冲冲地说,“我说到做到,他要是再敢挖苦我的家人,我就揪住他的脑袋——”
罗恩在空中做了个猛烈的手势。
“罗恩,”赫敏指着卢平教授、压低声音说,“当心……”
可是卢平教授仍然睡得很沉。
火车继续朝北疾驰,雨越下越大,车窗变成了一片水汪汪的灰色,并且逐渐黑了下来。最后,过道里和行李架上的灯一下子都亮了。火车哐当哐当地响,雨点啪啪地敲,窗外狂风呼啸,但卢平教授仍然在睡觉。
期间,艾维斯也把他和卢平教授之间的对话原原本本地复述给了赫敏,让赫敏也一阵惊讶,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我们肯定快到了。”罗恩说着,探过身子,隔着卢平教授看看此刻已漆黑一片的车窗。
话音刚落,火车开始慢了下来。
“太棒了!”罗恩说。他站起身,小心地走过卢平教授身边,想看清窗外的情况。“我饿坏了,真想参加宴会……”
“还不可能到呢。”赫敏看着手表说。
“那为什么停下了?”
火车越来越慢。车轮的声音逐渐听不见了,风声和雨声比以前更响地撞击着车窗。
赫敏离门最近,她起身朝过道望去。整个车厢里,无数颗脑袋从隔间里好奇地探了出来。
火车咯噔一下停住了,远处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准是行李从架子上掉了下来。接着,没来由地,所有的灯都灭了,他们陷入彻底的黑暗之中。
“怎么回事?”罗恩的声音从赫敏身后响了起来,他刚刚也想过来查看情况,结果灯先黑了。
“哎哟!”赫敏倒抽了一口冷气,“罗恩,这是我的脚!”
“都别动,我来开灵魂视野。”艾维斯的声音从大伙心中响起,下一刻,世界总算变得清晰了起来。
“你们说是不是车子坏了?”赫敏说着,抱着艾维斯回到了座位上。
“不知道……”
黑暗中传来刺耳的吱吱声,罗恩正在车窗上擦出一块干净的地方,往外面张望。
“外面有什么东西在动,艾维斯你这个灵魂视野怎么没延伸到外面去?”罗恩说,“好像有人在上车……”
隔间的门突然开了,有人被赫敏的双腿绊住,痛苦地摔倒了。
“对不起!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哎哟!对不起——”
“你好,纳威。”哈利赶忙上前去,提着纳威的袍子把他拉了起来。
“哈利?是你吗?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坐下吧——”
响亮的嘶嘶声,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尖叫,纳威差点儿坐到克鲁克山身上。
“我去问问司机是怎么回事。”赫敏说道,她放下了艾维斯立刻把滑门又一次打开,接着砰的一声,又是两声痛苦的尖叫。
“是谁?”
“是谁?”
“卢娜?”
“赫敏?”
“你在做什么?”
“我在找你和艾维斯”
“进来坐下——”
“别坐这儿!”哈利赶紧说,“这儿有我呢!”
“哎哟!”纳威说。
“艾维斯,快把他们俩也拉进灵魂视野里。”赫敏说。
“安静!”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卢平教授终于醒了过来。在艾维斯的灵魂视野里,他们只见到卢平教授晃了晃脑袋,坐直了身子。他们谁也没有说话。
随着一记轻微的爆裂声,一道颤巍巍的亮光照亮了隔间。卢平教授手里似乎攥着一把火焰,它们照亮了他疲倦的灰色脸庞,而他的眼睛显得十分警觉。
看到卢平教授的魔法所带来的光亮,艾维斯这才把灵魂视野收了回来。
“待着别动。”卢平教授还是用那种沙哑的声音说,然后他举着那把火焰,慢慢站起身来。
可是没等卢平走到门口,滑门慢慢打开了。
在卢平手里那颤巍巍的火苗映照下,可以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穿斗篷的身影、又高又大,差点儿碰着天花板。他的脸完全藏在兜帽下。艾维斯眯起了眼睛,他看见的东西使他觉得有点儿恶心。斗篷下伸出一只手,灰白色的,阴森森的闪着光,似乎布满了黏液和斑点,就像某种死了以后在水里腐烂的东西……
那只手随即就不见了。穿斗篷的家伙似乎意识到了艾维斯的目光,那只手突然缩进了黑色斗篷的褶缝里。
接着,穿斗篷的家伙——不管是什么东西——慢慢地吸了一口长气,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似乎它吸进去的不只是周围的空气。
一股刺骨的寒意席卷了他们。艾维斯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那寒意似乎想要渗进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不过下一刻,伴随着艾维斯的一声轻哼,这种奇怪的感觉便被灵魂之力所驱逐,连带着包厢里的其他人也好了不少,除了哈利。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哈利的眼睛往上一翻,整个身子都变得僵硬无比,直直地从座位上摔了下来,接着一阵一阵的抽搐了起来。
“我们谁也没有把小天狼星布莱克藏在袍子底下。快走。”卢平教授跨过哈利的身子,走到那个穿着斗篷的家伙面前,掏出了魔杖。
那个家伙没有动弹。
“呼神护卫!”卢平教授低声念道,一道银光从他的魔杖里射了出来,直奔那个家伙而去。
“喵!”
一声尖利的猫叫声也在同一时间响起,灵魂能量所形成的冲击波顷刻间就追上了那道银光,一同打在那个家伙的身上。只见那个家伙踉跄了一下,接着跌跌撞撞、飘飘悠悠地远去了。
卢平教授收回了魔杖,冲着艾维斯点了点头,走到哈利身后,查看起了他的状况。
“哈利!哈利!你没事吧?”
罗恩喊着,立刻焦急地扑到了哈利身边,赫敏也担忧地凑了上去,纳威和卢娜只能站在卢平教授的身边,焦急地看着。
“拍一拍他,应该能把他拍醒。”卢平说道。
罗恩立即照办,一边拍打着哈利的脸一边叫着他的名字。
艾维斯这时跳到了哈利的身上,动用灵魂能量去驱散哈利体内的寒意,没过多久,哈利终于有了醒转的迹象。
“什——什么?“哈利睁开了眼睛。
“快,把他扶到座位上去。”艾维斯说道,赫敏和罗恩立刻扶着哈利,把他扶回到座位上。
这时,灯光亮了起来,地板微微地颤动——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又开动了。
“你没事吧?”罗恩紧张地问。
“没事。”哈利说着,迅速朝门口望去好像是在看那个穿着斗篷的家伙还在不在。“出什么事了?那个——那个东西到哪儿去了?谁在尖叫?“
“没有人尖叫啊。”罗恩说,他更加紧张了。
哈利在明亮的隔间里四下望了望。金妮、卢娜和纳威朝他看着,三人脸色都很苍白。
“可是我听见了尖叫声——”
咔吧一声,把他们都吓了一跳。卢平教授把一大块巧克力掰成了好几片。
“给,”他把特别大的一片递给哈利,对他说道,“吃吧,会有帮助的。”哈利接过巧克力,但没有吃。
“那东西是什么?”他问卢平。
“摄魂怪,”卢平一边把巧克力分给每个人,一边回答,“阿兹卡班的摄魂怪。”
大家都吃惊地瞪着他。卢平教授把空的巧克力包装纸揉成一团,塞进了口袋。
“吃吧,”他又说道,“会有帮助的。请原谅,我需要跟司机谈谈……”他从哈利身边走过,消失在过道里。
“你真的没事吗,哈利?”赫敏担忧地望着哈利说。
“我不明白……刚才是怎么回事?“哈利擦去脸上更多的冷汗,说道。
随后,罗恩就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哈利讲了一遍。
“太可怕了。”纳威说,声音比平日要高,“你们有没有感觉到它进来时有多冷?不过后面突然就好多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感觉怪怪的,”罗恩说着,不安地动了动肩膀,“就好像我再也快活不起来了……”
卢娜看起来还算好,不过在她眼睛的深处还是流露着悲伤的情绪;金妮蜷缩在角落里,看上去差不多跟哈利的感觉一样糟糕。她发出一声小小的抽泣,赫敏过去用胳膊搂住了她。
“但你们谁也没有——从座位上摔下来?”哈利尴尬地说。
“没有。”罗恩说,又忧心忡忡地看着哈利,“不过金妮抖得跟疯了似的……”
哈利真不明白。他觉得没有力气,全身都在发抖,好像患了一场重感冒刚刚恢复似的。他还隐约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为什么只有他那样失态,而别人都没有呢?
卢平教授回来了。他进门时停了一下,望望大家,微微笑着说:“我可没有在那块巧克力里下毒呀……”
哈利咬了一口,看上去情况好多了,就像是被巧克力治愈了一样。
“再有十分钟就到霍格沃茨了。”卢平教授说,“你没事吧,哈利?”
“没事。”哈利不好意思地低声说。
在剩下来的旅程中,他们没有怎么说话。终于,火车在霍格莫德站停下了,大家纷纷下车,场面一片混乱。猫头鹰在叫,猫在叫,纳威的宠物蟾蜍也在他的帽子下边呱呱大叫。小小的站台上寒气逼人,冷入骨髓的大雨倾盆而下。
“一年级新生,这边走!”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艾维斯几人转身看见海格巨大的身影在站台那头,招呼那些惊惶失措的一年级新生过去,按传统的方式渡过湖水。
“你们几个,还好吧?”海格越过众人的脑袋嚷道。他们朝他挥挥手,可是没有机会跟他说话,因为周围的人群推挤着他们朝站台另一边走去。艾维斯几人跟着其他同学来到外面一条粗糙的泥泞小路上,那里就是乘坐马车的地方。
马车里有一股淡淡的霉味和稻草味。哈利吃过巧克力后情况好一些了,但走起路来依旧费力。赫敏和罗恩不时地侧眼看着他,似乎担心他再次瘫倒,艾维斯则一手握住了哈利的手腕,继续用灵魂能量帮他调理。
马车驶向两扇气派非凡的锻铁大门,门两侧有石柱,柱子顶上是带翅膀的野猪。这时他们又看见了两个戴兜帽的阴森可怖的摄魂怪,一边一个在门口站岗。顿时,又有一种寒丝丝的难受感觉向他们袭来,不过马上就被反应迅速的艾维斯阻挡了。马车加速行驶在通向城堡的长长的上坡车道上。赫敏从小小的车窗探出头去,注视着那许多角楼和塔楼离他们越来越近。终于,马车摇摇晃晃地停下了,赫敏和罗恩率先走下了马车。
当艾维斯扶着哈利从车上下来时,耳边传来一个拖着长腔的幸灾乐祸的声音。
“你晕倒了,波特?隆巴顿说的是真的吗?你果真晕倒了?”
马尔福用胳膊肘搡开赫敏,在通向城堡的石阶上挡住哈利和艾维斯,脸上乐开了花,一双灰色的眼晴闪着恶毒的光。
“闪开,马尔福。”罗恩说,他牙关咬得紧紧的。
“你也晕倒了吗,韦斯莱?“马尔福大声说,“那个可怕的老摄魂怪也把你吓坏了吧,韦斯莱?”
“马尔福,你是不是忘了谁还在这里?”艾维斯的声音响了起来,冰寒刺骨。
“你——”马尔福这才注意到他,之前他的注意力全被哈利吸引走了。
“你很得意?”艾维斯眯起了眼睛,“如果你自己给自己一巴掌,我可以不计较你刚刚推搡赫米的事情。”
马尔福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只能灰溜溜地带着他的两个小弟跑远了。
“有麻烦吗?”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说。卢平教授刚从下一辆马车里出来了。
“已经没有了,教授。”艾维斯转头朝卢平教授笑了笑。
“那就好。”卢平教授朝着马尔福几人的方向看了看,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