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予没说话，绷着脸，攥着杨楚商的衣领，将他拎起来，一拳招呼到他那张道貌岸然的脸上。
杨楚商痛叫出声，顾不上风度和教养，对着池予破口大骂，说他是神经病、疯狗，还说他再不停下就报警抓他进局子。
池予始终没回应一句，等把人教训够了，他才退开，理了理动作中被弄乱的衣服，眼神冰冷地睨着倒在地上、已没力气骂人的杨楚商。
杨楚商在嘴里尝到了一股血腥味，手指抹了抹嘴角，果然有血丝渗出来。
他朝地上吐了一口血沫，手指颤巍巍地指着池予，眼冒凶光，喘着气说：“你……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池予两手抄进口袋里，仍旧是那副居高临下的睥睨姿态：“有句话叫作，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杨老师难道就没想过是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才遭此劫难吗？”
杨楚商一愣，撑着旁边的沙发扶手坐起来，身上各处都是疼的，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却出了一身汗：“什么意思？”
亏心事？
什么亏心事？
他自问没有哪里惹到池予，相反的，因为想跟他合作，对他一直是客客气气的。反倒是他，用找他聊天的借口骗他出来，二话不说给他一顿打，简直莫名其妙！
池予上前一步，抓着杨楚商的衣领，跟那会儿揍他脸的预备动作一样，杨楚商下意识以为他又要来，吓得瞳孔骤缩，脸部肌肉都在颤抖。
预想中的拳头并没有落下来，池予冷冷道：“黎青酒是我老婆。”
黎青酒。
杨楚商刚想说自己不认识什么黎青酒，话没出口，他猛地反应过来，昨晚……在私房菜馆被他占便宜那小助理，好像就是叫黎青酒。没错，他还特意找杨斌问过她的名字，是叫黎青酒。
她是池予的……
怎么可能！
她一个小助理，怎么可能是当红流量池予的老婆！
可是除了这个原因，其他的也说不通。
池予一句话不再多言，狠狠丢开他，扭身走了，管他是报警还是想方设法封杀他，他都不在乎，他只想给小九出口气。
坐进楼下的车里，池予的情绪还剧烈起伏着，这种状态下不适合开车，他很惜命，所以没急着启动引擎，从储物格里拿出一板口香糖，拆开一片丢进嘴里，腮帮子鼓动，拉扯着下颌线条一会儿松一会儿紧。
嘴里的口香糖嚼没味儿了，他吐进包装纸里，捏成一团丢到车载垃圾桶里，发动了车子，回家。
快到家时，手机响了。
池予看了眼屏幕，陈锦之打来的电话，大概是因为他刚做的那事儿传到了陈锦之的耳朵里，她找他兴师问罪来了。
陈锦之在娱乐圈人脉广博，他是知道的。
他没接，任由手机响个不停。
铃声中断，那边的人改发微信。
陈锦之：“池予！接电话！！听到没有！！！”
一连串的感叹号，足以证明她这回生气了。
池予还是没接，直到车开进地库，停好了，熄了火，他才解开安全带，拿起扶手箱里吵闹的手机，正好一通电话打进来。
还是陈锦之。
池予这次接了，悠然开口：“陈姐，刚在开车，不方便接电话，有事儿您说。”
这若无其事的语态搞得陈锦之一愣，让她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逼迫自己冷静，但遇到这种事真的冷静不了：“池予！你怎么回事？偷溜回BJ不跟我说一声就算了，我刚听人说，你冲到娱乐会所把杨楚商给打了！打架？你是小学生吗？你知不知道，你先动的手，人家完全有理由报警抓你！你不想在娱乐圈混了是不是？”
池予分神地想，认识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见陈姐发这么大的火。她一向是淡定从容的姿态。
“我问你话呢！”陈锦之扯着嗓子吼道，“说话！”
池予确实回话了，但不是就今晚的事跟她解释，而是郑重地问她：“陈姐，我在星河的合约什么时候到期？”
陈锦之不语。
这一刻，所有的愤怒、不解、震惊统统被凝结。
一般艺人问起合约时间，要么是到期了续约，要么是不打算续了，想转去别家，好提前做准备，池予是哪一种？
他突然问这个，难道是想用合约威胁她不要追究此事，否则他就考虑到期后跳槽到别家？
陈锦之猜不准。
池予：“您不说，我回去查查合同也能知道。”
“明年七月份。”陈锦之如实告诉了他，顿了顿，略有些不满道，“你到底什么意思？池予，公司待你不薄，分成比例一直是按最高档次给你的，何况你当初签的还不是长约。当然，我知道你给公司的创收也不少，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除了星河，别家公司很难开出这么好的条件。难道就因为你打了杨楚商这件事？如果是因为这个，只要你给的理由站得住脚，我可以出面给你摆平。”
陈锦之终于回归了往日的理智、自持，不再咆哮，而是跟他好好讲道理。
池予失笑。
陈姐以为他在拿合约逼她平息今晚的事吗？她误会了。
“我知道这些年公司给的待遇很好，我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我会尽全力拍完金骼剑，其余的代言合约也都会按要求履行。”
“那你……”陈锦之是真的搞不懂他的意图了。
“但是，合约到期后，我大概不会再跟星河续约，也不会跟其他任何一家经纪公司签约。”既然陈姐打来这通电话，他就提前把自己的想法跟她说一说，免得之后她没一点心理准备。
陈锦之彻底蒙了。
他……他要退圈吗？
陈锦之承认自己有点慌了，她想了一百种可能，唯独没想到这种：“不是，池予，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好商量，都有办法解决，你先跟我说说，和杨楚商是怎么回事儿。”
池予不想再提那个人渣。
“陈姐，我是认真的。”
“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陈锦之找回来的理智再度崩塌，情绪有些失控，“为什么？！”
池予沉默了许久，不是他故意不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很难对着另一个可能不理解他的人说出内心的想法。
对面沉默的时间有点长，但陈锦之没有催，她相信池予会给她一个答复。
池予说：“我昨天突然在想我进圈的原因，我是在读大二的时候，在咖啡店做兼职，想给女朋友买条贵点的项链，然后被郑导相中，误打误撞进圈拍戏，毕业后也就自然而然地待在这个圈子里。说到底，我的初衷是想给我女朋友更好的生活，可是现在，我发现除了金钱，我甚至连一个男朋友最基本的陪伴都做不到，那我继续留下来的意义是什么呢。陈姐，我只是一个拥有世俗想法的普通人。”
他昨晚想了很多，如果他没有那么忙，陪在小九身边，是不是她就不会遭遇那样的事了。
他不敢想象，万一曾以晗没有收到那条来自好友的提醒，知道杨楚商人品不行，从而去找小九，那么等待小九的结果是什么……
他真的不敢去想。
挂了电话，池予两手握着手机搭在方向盘上，垂下头，额头抵着腕部。
蓦地，手心里的手机响了两声，他以为又是陈锦之发来劝说他改变主意的消息，疲惫地抬起头看了眼，发现是黎青酒发的。
小九：“你那边还没结束么？”
小九：“我要睡了。”
白天逛了一天，她实在撑不住了，之前还说要等他回来一起睡，她要打脸了。
池予按着手机噼啪打字：“到楼下了，马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