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先是一拥而上,将祝正荣按在地上暴揍。
祝正荣还不知死活的在那喊,“本官是朝廷命官,你等敢偷袭朝廷命官,不要命了吗?”
他喊得越凶,百姓打得越狠。
祝卿安站在不远处,冷淡的看着祝正荣挨揍的名场面。
上一世,祝正荣在周知许的帮助下,身居高位深受爱戴,他过去做下的所有恶事,全被粉饰得漂漂亮亮。
但这一世,他再也别想再风风光光享受这一切。
“走吧。”祝卿安接下来还有事要做。
转身的时候,祝卿安忽然用余光看见对面杂草丛中站着一个人。
是陆沧溟!
他一袭黑衣,衣服上是金线绣的祥云,尊贵无比。
如墨的头发没有全部扎起来,在夜风中飘荡着。
见祝卿安看见自己,陆沧溟迟疑了片刻后,对祝卿安颔首致意。
祝卿安被刺了一下,然后低头快步离开。
对面的陆沧溟见祝卿安快步离开,双手紧握成拳,克制到青筋浮起,才勉强忍住想要去靠近她的冲动。
他这次,是真的很生气。
他起码要生气三天!
回到云楼,本来事情颇多的祝卿安枯坐在窗前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丫丫不太懂,就问:“姑娘是因为快要报仇了才这样么?”
“没有,就是有点累,想休息一下。”祝卿安拿起桌子上的情报打开看了一眼,低声道:“我们的人将祝正荣在他囤积粮食的仓库被抓的消息放出去了吗?”
“放了,现在万人空巷,姑娘要去看吗?”
丫丫说话间,已经开始准备披风。
“换男装。”
祝卿安稍微改装了一下,就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病弱的中年男人。
丫丫成了他的大胖儿子,“父子”俩相互搀扶着,从云楼走上大街,看着百姓蜂拥到街上,等着人把祝正荣抓起来。
很快,祝正荣被义愤填膺的群众用绑猪的方式绑在棍子上抬着走上长安街。
他被打得不轻,脸上到处都是淤青,或许是被打服了,再没大放厥词说自己是朝廷命官,但祝卿安看了,命还在。
她跟着人流,一起涌入大理寺。
张柯得知囤积粮食,哄抬物价的人是祝正荣,立马开堂。
大理寺里三层外三层的站满了百姓,大家都殷切的看着张柯。
“祝正荣,百姓状告你囤积粮食,你有何话说?”
到了大理寺,祝正荣仿佛觉得自己有了活路。
他声泪俱下的控诉:“张大人,下官冤枉啊,下官哪里有囤积粮食的本事?这是天大的冤枉!”
“那你为何深夜去李园?”张柯质问祝正荣。
祝正荣眼珠子一转,坚定的道:“我是听说有人在李园闹事,特意赶过去查看。”
“是吗?”有百姓站出来讥讽:“那你怎会有李园的钥匙?我们十几双眼睛看着你用钥匙打开了李园的大门。”
“诬告,这绝对是诬告。”祝正荣打死不认。
他若当时被打死也就算了,但现在回到城中,百姓若要他命,那两位不来救,他就把他们抖落出去,大家都别想好过。
“无耻之尤,你怎配得上当文官清流!”
面对义愤填膺的百姓,祝正荣讥讽一笑,只要拿不住他的把柄,那他就依旧是文官清流。
他的讥讽,无疑激起众怒。
张柯花了好一会儿才安抚好百姓。
张柯是个好官,他受不得一切玩弄权势的人,他深知祝正荣与哄抬粮价绝对脱不了干系。
于是他冷着脸质问祝正荣:“你听谁说李园有人闹事?那人何在?你现在说出名字,本官去将人捉拿回来,与你当场对质。”
“街边听来的传言,我哪里知道那人是谁?”
面对祝正荣的无赖,张柯没有生气。
他道:“那百姓为何说你手拿钥匙打开了李园的门?”
“他们诬告!”
“他们为何偏要诬告你?”
“因为他们是永安王府请来害我的。”
“你又如何知道永安王府要害你?”
“我猜的。”
张柯句句紧逼,把祝正荣逼得没了章法,开始胡说八道。
哈!
张柯冷笑以对:“你是朝廷命官,当熟知律法,竟因为自己的臆想,便要在公堂上公然诋毁皇亲国戚,祝大人胆子很大嘛。”
祝正荣有些后悔自己冲动之下说了实话。
但他说出永安王绝非慌乱之下胡说八道,他就是要让大家去回想神迹的事。
“下官没有胡说,下官这么说是有依据的。”
他振振有词的道:“大家想必还记得日前永安王因奸杀杨相爱女杨知慧被打入慎刑司,之后京城便断了粮食吧?诸位真的相信那是神迹么?神会为了爱一个人,枉顾众生吗?”
百姓三缄其口,不再哄闹。
“若说神枉顾众生,不如说天家枉顾众生。”
祝卿安从人群中站出来,她瘦瘦小小,随便冲撞一下,就能湮灭在人群中。
可她站在那,却仿佛一座不能跨越的高山。
“你敢诋毁天家?”祝正荣激动莫名。
祝卿安冷笑:“当初大胤全国上下断绝粮食,民众苦不堪言,军营分明藏有粮食,天家却并未拿出来解燃眉之急,当然你们可以说军队是大胤的根基,饿死百姓不要紧,但绝不能饿了军士,可既然神必须要爱众生,那天家为何不能平等的爱每一个子民?”
祝卿安这句话,让百姓为之动容。
天家不爱子民,这大概是底层百姓最大的沉痛。
今日被这人三言两语道破,他们有种终于被人看见被人理解的委屈。
祝正荣见状,立马反驳:“后来军士不也挨饿了么?”
“后来,神不也将粮食还于百姓了么?”
祝卿安这一句话,把祝正荣堵得哑口无言,但她觉得还不够。
“有人会说,上次神迹发生,百姓饿了七日,但神平等的让每一个人挨饿,可此间事却不是那么回事,有人哄抬粮价,达官贵人再贵的米也买得起,他们的生命没有受到要挟,苦的只有百姓。”
百姓们热泪盈眶,可不就是吗!
“所以祝大人为何偏要将这次断粮事件牵扯到永安王府去呢?是因为您与永安王府有私仇么?”
祝正荣恶狠狠的瞪视祝卿安:“我只是合理怀疑。”
“祝大人可辩驳几十双眼睛亲眼所见的事实,却轻飘飘一句合理怀疑,就想混淆视听么?”
她说话有气无力,但每一句话都有足够的杀伤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