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卿安意识归拢的时候,眼前一片黑。
她想,她难道是来了幽冥地府么?
可地府不应当是冷冰冰的么,怎么她觉得那样温暖?
“阿九。”祝卿安怕阿九害怕,下意识的去寻找阿九。
“别乱动。”
听到熟悉的声音,祝卿安惊愕的坐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方才是被人按在胸口,难怪又黑又暖。
“王爷。”祝卿安的声音哽咽,有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眷念与依赖:“我家阿九呢?”
“她无事。”陆沧溟的声音听着有些冰冷。
祝卿安想到自己曾那样明确的拒绝过陆沧溟,立马撑着身体坐起来,以至于没看见陆沧溟不同寻常的憔悴。
陆沧溟没阻止祝卿安离开他怀抱,只是滚动的喉结表达着难以言状的克制。
“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祝卿安坐起来,力图让自己看着独立一些。
陆沧溟睨了祝卿安一眼,并未讲话,而是闭上眼拒绝交谈。
他不想再回忆那场景。
肖遥将消息传回京城后,陆沧溟就意识到祝卿安要做什么,他马不停蹄的赶来雷州,追上运粮队后,不敢妄动,一路跟着,到晚上才发现,祝卿安他们根本不在马车上。
于是,他带着人沿着运粮车的队伍往回走。
走到雷州与云州的岔路口,斥候告诉他,那边有马车拖着重物离开的车辙印。
陆沧溟跟大刘飞飞兵分三路,飞飞回京看着盛京城,大刘一路尾随运粮车前往登州。
他则孤身前往云州寻找祝卿安等人。
斥候一路跟随,他告诉陆沧溟,这马车比一般马车大,应当是官家专用,且吃重很重,马车应该超负荷的拉载了十几个人。
两人一路跟着车辙印进入云州。
去到云州后,陆沧溟命人打听近来可有一辆比寻常马车大一些的马车吃重进入过云州城。
打听了半日,才得知那辆马车进了云州知府的别院。
按理说,马车当停在门外,不管是卸人还是卸货,都不该拆了过梁,将马车引进去。
所以陆沧溟确定那辆马车就是他要找的马车。
于是他潜入别院打探。
没看见那辆马车,陆沧溟在别院潜伏了一夜,也没见别院有任何异常。
就在他要走的时候,他见一个下人鬼鬼祟祟去到后院,打开一个隔板朝里面观察了少许后,便开始拆卸其他地方的隔板。
待下人离开后,陆沧溟去那地方,往里一看,只见一群少年男女瑟缩在一起,惶恐不得终日。
陆沧溟认真查看过,祝卿安并不在里面。
但根据肖遥从祝卿安那得到的情报,陆沧溟确定这些人就是与祝卿安一起被抓走的。
于是陆沧溟决定留下,再观察。
后来,他见府中下人时不时去一处假山里面,但只在那停驻一会儿,便离开。
入夜后,陆沧溟潜入假山,在那摸索半天,才看到一个小孔。
那小孔上面镶嵌着不知名材质的透明石头,从那可以看见那是一个通道,通道里面布满尸体。
就那一瞬,陆沧溟有种强烈的感觉,觉得祝卿安就在这通道里面,而且十分危险。
于是,他在这别院大开杀戒。
将所有人打伤,关在一处,问打开通道的方法。
一旦犹豫杀无赦。
杀到第十五个的时候,那人受不住,告诉了陆沧溟打开石门的方法。
陆沧溟怒气滔天,命人将余下的人全部杀死,自己则去开石门救人。
石门一开,他就看见满身伤的祝卿安以保护者的姿态搂着阿九,两人一身狼狈,身上布满伤口,脸上沾染着也不知是谁的血,逼仄的甬道里,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
看到她生死未不的样子,陆沧溟只觉一股凉意从脚底窜到头顶。
他几乎不敢跳下去。
就在他迟疑的那片刻,他看见祝卿安的手指轻轻的动了动。
陆沧溟连忙跳下去,将祝卿安连同阿九一起抱了上来。
只有将祝卿安抱在怀里,感受到她微弱的呼吸,陆沧溟才觉得自己麻痹到疼的心脏恢复了一些知觉。
之后不管是大夫给祝卿安看伤势,还是洗澡,他都盯眼珠子似的盯着祝卿安。
祝卿安整整昏迷了三日。
这三日,陆沧溟以极快的速度收集了云州知府的罪证,再拿着祝卿安的双鱼令,让祝卿安的下属带着罪证上京状告云州知府。
第二日下午,云州知府被押解上京。
第三日清晨,陆沧溟才搂着祝卿安上马车往京城赶。
祝卿安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快到京城。
陆沧溟的不作答,让祝卿安不好再问任何问题,只能掀开帘子自己去看外面的路。
忽然,祝卿安只觉脖子一疼,接着便再次陷入黑暗。
等她再醒来,人已在永安王府的琅琊阁。
陆沧溟背对着她坐在桌前,不用看他的正面,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怒气与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祝卿安看了一眼外面,天黑了。
于是,她穿好鞋,准备跳窗离开。
“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么?”一直没开口的陆沧溟在祝卿安准备逃走的时候,终于开口。
但他始终没正面祝卿安。
祝卿安:“……谢谢你救了我。”
“为什么冒险跟去。”陆沧溟逼问祝卿安。
祝卿安:“……我查到军队虚假送粮草,想找到实证……”
“祝卿安,你为什么要冒险跟那群人走。”
他回头了,但因为之前没注意,祝卿安这会儿才发现,陆沧溟胡子拉碴,衣服皱皱巴巴,完全不复之前的风光。
“我确实是为查证据,王爷若是不信,我也没办法。”
祝卿安心里闷闷的,再无法直视陆沧溟一点。
陆沧溟忽然站起来,气势汹汹的朝祝卿安走过来。
“你站远些。”祝卿安扶着窗台,做防御状。
陆沧溟咬牙:“你若没撒谎,为什么怕我靠近?难道是怕自己对我动心?还是你不敢面对自己的心?”
“我没有。”
祝卿安逼自己冷下脸,冷冷的道:“我只想拿到铁证弄死祝正荣,我只想要证据。”
她的重复,更多是为说服自己。
“那你就该在雷州大营揭穿他们,你为什么要跟那群人走。”陆沧溟揪着这一点不肯放,非要问出他想知道的答案。
祝卿安恼了,她转身冷厉的道:“你不信就算,我要回去看阿九,告辞。”
“你不许走。”
陆沧溟伸手来拉祝卿安。
呀!
祝卿安面容轻微的扭曲了一下,陆沧溟以为自己抓疼了她,便连忙松开了些。
然后,祝卿安一脚踹在他胸口,转身扑了出去。
陆沧溟揉着生疼的胸口,眼里的怒意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