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中午,阿九赶到云楼,敲响了祝卿安的房门。
原本沉睡的祝卿安翻身坐起,一边穿衣一边问:“何事?”
阿九推门进来,低声道:“盛京周边也有商人囤积粮食,粮商闻到味,本欲自己囤积一部分粮食来分一杯羹,可今日上午忽然改了主意,同意倾销,而且……专供融通商行,我们购不到粮。”
融通商行就是祝正荣的商行。
“去看看。”
午时三刻,易容后的祝卿安跟阿九策马出城。
随即,消息传到永安王府。
陆沧溟得知祝卿安带着阿九离京,想也没想收拾收拾就去追。
他刚走没多久,皇帝悄无声息来到永安王府。
不知陆沧溟离府的管家领着皇帝长驱直入,去了琅琊阁。
琅琊阁大门紧闭,唯有一个小厮站在门外昏昏然。
“陛下驾到,快请王爷来见。”
听得管家的话,小厮连忙去敲门。
敲第一次,无人应答。
皇帝脸色微沉。
小厮再敲:“王爷,陛下来了。”
屋里还是没声音,皇帝看了一眼旁边的小太监。
小太监立马会意,抬手去推门。
“困,容我缓缓。”屋里人开口,听得出是陆沧溟的声音。
皇帝轻笑:“二十六了还有起床气,你倒是好意思。”
他的表象简直就是纵容弟弟的完美兄长,可内心却阴暗至极的想,再过一会儿你若还不开门,那就休怪朕心狠无情。
屋里人答完后便安静下来。
少许,皇帝温和的对王府下人说:“把门打开,朕开开老十七就走。”
小厮看管家。
管家满头大汗,一脸苍白计无可施。
那小太监见状,主送走上前去,伸手推门。
小厮跟管家心沉入谷底,心道完蛋了,王爷肯定不在。
但在小太监推门的时候,屋里人主动打开门,确是病中的陆沧溟。
他病容憔悴,又昏昏然的样子,眯着眸子看着站在外面的帝王。
兄弟俩隔着门槛遥遥相望,谁也没先开口。
对峙了好一会儿,皇帝轻笑:“这是没睡够?”
“心情不悦?”皇帝走上前,捏了捏陆沧溟的脸。
陆沧溟身量比皇帝略高,他微微弯腰,配合皇帝。
等皇帝捏完脸,陆沧溟才道:“被气的。”
皇帝大笑着挤着陆沧溟进入内室,打量了一番后,笑问:“谁能气着你这混不吝?”
“祝卿安。”陆沧溟冷漠的甩出这三个字。
皇帝愣住一脸关切的道:“还是因为你要纳妾这事?”
“她丢下一纸和离书跑了。”
皇帝难得动怒,横眉竖眼的质问:“她凭什么?”
“现在整个盛京都知道你家老十七不举,她自然想跑。”
说罢陆沧溟颓靡的垮下肩膀:“我纳闷,好好的解毒,怎还把那玩意解坏了。最可气的是传得满天谣言。”
陆沧溟说每一个字的每一个表情皇帝都没错过。
见皇帝一脸探究,陆沧溟毫不遮掩,直视过去。
“你是疑心太医?”皇帝若无其事的回视陆沧溟,仿佛探究并未发生。
陆沧溟耸肩:“我只看实证,倘若真是他,臣弟可不会因为他是太医而放过。”
“都说你骄矜跋扈是朕惯出来的,但此一事若真是太医所为,朕支持你收拾他,事关男人尊严,决不姑息。”
陆沧溟似笑非笑,一副大限将至的颓靡模样。
皇帝看了一圈,关切了几句后,便摆驾回宫。
待皇帝一走,管家连忙关上大门,试探的问:“是大刘还是周七?”
“是我自己。”
陆沧溟说罢,飞身跳出窗外,几个起落就没了影。
陆沧溟之所以去而复返,是收到消息特意赶回去的。
可等他再来追,属下却告诉他,他们将王妃跟丢了。
陆沧溟气闷又忧心,可他知道横冲直撞到处寻找,对他对祝卿安皆无好处,便歇了心思。
只吩咐赶来的飞飞安排好周边各处人手留意祝卿安的动向。
他则回到盛京,继续盯着皇帝与杨齐蒙动向。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一失联,祝卿安就消失了这么多日。
但祝卿安消失这些日子却是惊心动魄。
她带着阿九先在京畿道调查,得知粮商已经将粮食全部卖给融通商行后,她命人去斡旋。
其实只是去试探。
没想到她的人被人反跟踪,带着去到她栖身之处截杀。
若祝卿安还是跟上一世一样是个闺阁小姐,此时只怕早已被杀死。
她跟阿九刚一逃出,京畿道六个县城以抓飞贼的名义连夜宵禁,各村各处禁止收容外乡人留宿。
这么大的手笔大动作,祝正荣做梦都不敢这样梦,所以幕后人昭然若揭。
他们越是这样,于祝卿安越是有利。
之后故意戏耍了抓捕他们的官差,把事情闹得更大了些。
以至于翌日想进城,需要新鲜出炉的过所为凭。
不得已两人赶往雷州。
再让雷州给京畿道发送消息,第一查明粮库粮草库存,第二把京畿道戒严真相的证据找出来。
然后两人马不停蹄拿上过所从雷州赶到云州。
这一次祝卿安没再贸然去打探,而是命人监视城中各个粮铺动向。
可城中忽然下令,白日闭户,若无公务不得外出,每日每户只能有一人去采买,采买的品类需提前报备,若逗留时间过久,立马被当谍作抓走。
当晚,阿九问祝卿安:“姑娘,我们还去别的地方么?”
“不去了,我猜其他地方也如此森严,我们再去打探反而打草惊蛇,明日回京。”
当晚,京畿道消息传来。
京畿道粮仓余粮足够城中百姓闭城吃一个月,城中抓所谓飞贼是两个瘦弱少年,已经将证据掌握手中。
紧接着祝卿安又收到一则消息,登州军营粮草告急,各地粮草集结要拉往登州先供军需。
祝卿安意识到,这么大的阵仗,怕不是皇帝一个人支棱得起来的。
“现在回京。”
祝卿安说罢,两人连夜赶路前往盛京。
她二人于暮晓前赶到,但此时城门还没开,于是她们舍弃马匹,混在一群乞丐里面等着进城。
可等过开城门时间一个时辰,城门才姗姗打开。
轮到她二人进城的时候,守城的将军忽然叫住祝卿安,“那个少年,你过来。”
祝卿安心里一愣,却没表露出来,她快速环顾了四周一眼,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但凡入城的没有过所的少男少女,全部被拦下带走。
祝卿安心里咯噔一下,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一下窜过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