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又是抹窗口、又是糊窗缝，还把地龙重新烧起。
北境因地处严寒，所以这边盖房子时都挖了地龙，只是古清炎不在这边住，所以主屋的地龙就形同虚设。
葛涛几人虽然大胆，但也没敢入住主屋，至于文天为什么没有烧地龙，估计是怕给他们惹麻烦、不好做主。
天黑，府衙后宅终于有点家的样子，晚饭也极为丰盛。
红烧羊肉，牛肉炖萝卜，主食是白米饭。
无论主子还是下人，吃的都一样，这是李家规矩。北境因临靠北芪，所以牛羊肉特别多，而且价格比辽东要便宜。
李晖跟言懿忻匆匆赶回，见饭桌上这么多肉，脸上的疲惫顿时褪去。
“文天呢？”程雪问。
晨起三人一块走的，这会儿就回来两个，咋弄丢一个？
李晖接过白薇递来的热茶，一边喝一边说：
“文喜来报，那四个还没有吐，他亲自去问了。饭菜给他留出一些，估计得半夜才能回来。”
白薇闻言忙拿碗上前留菜，每样都留出一碗，米饭直接用小盆装。
这一家子的饭量都不小，尤其是那个文爷。
“爹、懿忻哥，过来洗手吧。”
李晖放下茶杯过去洗手，看着李悦问：
“今天在家咋样？还习惯吗？”
“挺习惯的。”李悦回答，“我们把窗户都糊好了，地龙也烧了，明天把白菜腌了，过些日子就能吃酸菜了。”
“行，等酸菜腌好、片些羊肉，鲜。”李晖边说边脱鞋上炕。
挨程雪坐下后，放纵的歪头靠着她。这一天他是真累，能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冲刷疲惫，也算上天对他不薄。
此情此景，李家孩子早就习以为常，不足为奇。
李恒起身盛了满满一碗的牛肉炖萝卜，放在父亲面前。
“爹多吃些，累坏了吧。”
李晖看着懂事的长子，笑着颔首。
“刚来肯定会累，慢慢就好了。过几日我让永喜给你送些书，你要熟读、背诵，那都是孤本，讲得是用兵之策。”
李恒闻言怔住，随后欣喜若狂、点头如蒜。
“知道了爹，我一定好好看、好好背，爹你真好。”
李晖满意的给小儿子夹菜，又招呼李悦、言懿忻过来吃饭。他不是隐晦展现父爱的主儿，只要自己做了，势必就要告诉孩子们，不然闷葫芦，自我感动，有什么意思。
虽说是一家人，但真诚、有效的沟通，还是很有必要。
吃过晚饭，一家子在院里溜达，程雪习惯性挽着李晖胳膊，二人走的很慢，很快就跟孩子们拉开了距离。
李晖看着井然有序的院子，还有各处已经点燃的灯笼，长舒口气。
“终于有点家的样子，今天你跟孩子们辛苦了。”
这破院子想要收拾出来，可不容易。
“家里人手足、干得快。不辛苦。你那边咋样？那帮人的账目做的可还好？”
看着程雪关心的面容，李晖亲昵跟她碰了下额头。
“你都知道结果还问我，诚心给我添堵呢？”
“哪有，我可不敢。”程雪笑眯眯否认，显然诚意不是很多。
李晖抽出胳膊，改搂她的纤腰，惩罚性的捏了两把，满意见她因痒而挣扎这才算完。
“那帮孙子发挥稳定，没让我失望。州府日志漏洞百出，账面平平但窟窿甚大，还有积压多年未结清的案子，反正错犯的那叫一个全面。”
“……”程雪默然，眼神里充满同情。
一直都知道他说话幽默且噎人，但这么火力全开，还真头一回见。
“……过些日子应该会有人给你下帖，到时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直接拒了，不用考虑我这边。”
程雪“嗯”一声颔首，仰头问：
“那葛涛他们四个咋整？”
“你看着处理，实在不想用就扔去驻北修防线，正好那边需要人。咱家人手够，就不补了，正好从府衙那边的账目走八个人的月钱过来，咱还赚了。”
“行，听你的。”程雪笑着应下。
她也正有此意，没想到二人竟然不谋而合。等他调任时再去伢行、把人补全，里外里的确他们赚了。至于那些给李晖设柈子的人，她只能深表同情。但凡他肯吃亏，那都是太阳打西面出来。
如今不过是刚来，很多事情没有捋顺，来不及搭理罢了。
转天，李晖开始早出晚归，中饭、晚饭都是天冬送去府衙。可不管他怎么忙，晚上亥时一刻，绝对准时回家陪程雪睡觉。至于其他的同知、通判等人，忙完任务的随便回家，忙不完的就只能继续义务加班。
李晖并不强制他们加班，因为他也讨厌996，但派发的任务完不成，那就不能怪他发火了。毕竟他每天做的事情，要比同知、通判等人多得多。他都不用加班，那些人加班就说明两个问题——
要么能力不行，要么偷懒。
无论哪一个，都够这些人喝上一壶，所以每个人都不敢怠慢，跟着一起早出晚归。
如此一来，府城很快就传出“府尹惧内”的闲话。而且越传越猛、越传越烈，明显是有人刻意为之。
对此，李晖并不在意，程雪也完全没空打理。好不容易后宅收拾妥当，她也该准备办正事了。从村里带了那么多的干货，得抓紧时间同北芪人换物，然后送回望河村。
天冬都给问明白了，每月逢三，两朝会在北境筑防线西侧二里，举办互市。
甭管两朝边境形势多严峻，互市该开得开。
北芪人需要凉燕的粮食和干菜过冬，凉燕北境的居民需要皮货保暖过冬，各取所需。
足足装了两大车，只派了德喜、成喜、天冬、天麻、还有白芍跟李恒。孩子主动要求去的，说是想见见北芪人，听听北芪话。程雪虽然担忧，可成喜二人打包票说没事，再加上还有天冬和天麻，她也就试着放手。
都来不及为孩子提心吊胆，后天就是中秋，她得带白芷等人打月饼。李晖作为府尹，即便府衙现在账簿空虚，可该给的东西还是要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