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见她一脸疑惑，白蔹坚定颔首，重复又说：
“奴婢想留在京城帮夫人打理涮串屋，请夫人成全。”
她跟白芍一起伺候程雪，但后期白芍留在府里、操持，都是她跟在左右。
京城几个铺子生意上的事情，她全都知晓。的确程雪也需要在这边安插个人，但人选一直没定。身边就那么几个，白芍走不了，白芷又太小，白蔹姐妹俩压根就没考虑。
遭了那么大难，她是打从心底里心疼。没想到今天竟然主动提及！
“你为啥要留在这边？”
白蔹又行一礼，平静道：
“回夫人，奴婢现在已经没什么前途，只想多给妹妹攒点，日后夫人给她指个人家，奴婢也算尽了做姐姐的责任。”
“这么早就给自己下决定？”
白蔹微扯嘴角，长叹口气。
“夫人，奴婢不是给自己妄下决定，而是……而是那些疤下不去了，心里的伤也抹不平了。与其想着嫁人，不如自己拼一把、多赚钱，日后妹妹生了孩子，我帮着照顾。”
程雪听着她胡言乱语的打算，是既生气又心疼。可是没有办法，她身上被咬的那些牙印，的确下不去了。
“这事儿容后再议……”
“夫人——”白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磕头。
索性二人是在一处僻静的胡同，这会儿没有人走。
看着她满眼坚定的目光，程雪摆摆手，答应了。
“行吧，既然你决定留在京城，那从明天开始就去城东铺子上工吧。跟着张管事好好学，能学多少学多少，最后混啥差事凭你本事，我不会帮忙。”
“是，奴婢一定全力以赴。”
见她欣喜若狂的样子，程雪实在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想着把她留在身边，若干年后给她找个归宿，可现在想想……或许尊重她也是好的。
二人再次出发，明显她的步伐轻快许多。估计是这段日子都在谋划，如今殿试已经开始、实在绷不住了，这才开口。
算了算了，如人饮水，既然喜欢就让她去，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回到家，离老远就听到李怀不停地喊“瑶姐姐”，小家伙正是“外来和尚会念经”的阶段，只要家里来个客人，他就高兴。
李恬跟李悦都在一旁，却不见李恒跟言懿忻。
“婶子回来了。”
庞瑶边说边规矩行礼，程雪走到跟前把人扶起。
“回来了？能多住几天吗？”
“嗯，祖父答应我了，让我在这边跟甜甜一起睡。”
“真好，想吃啥就跟婶子说，婶子做。”
“多谢婶子。祖父在迎客松考教懿忻哥跟恒哥哥学问呢。”
言外之意，程雪快去救场。毕竟老爷子的考教，那是严的不能再严，每次哥俩都得一起挨批。
来到前院迎客松，庞老正在考教学问。程雪站在门口，没有出声。
这次哥俩回答的都不错，庞老摸过底后缓缓颔首，捋着胡子。
“忻哥儿还是一如既往的稳，铁蛋就马马虎虎。不过也可以，你这个年岁能有这样的积累，很不错。进来吧，看完是不是很高兴？”
“嗯，高兴。”
程雪没有隐藏心中的自豪，能得老爷子夸赞不容易。
“羊蝎子已经炖了，我又买回来一副牛尾骨，晚上做麻辣牛尾骨，可好？”
“好啊。”庞老点头，“一个来月没吃你做的饭，还真是想，你都知道了吧。”
“嗯，清霖跟我们说了，他也猜到了一些。”
“就说他能猜到。”庞老轻笑。
对李晖这个“意外惊喜”，他是真的高兴。
聪明，有想法，有主见，还胸怀家国。
虽然朝堂上的那些官员在考上的前几年，都会有此想法。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当初的那点抱负、念头，消磨的荡然无存。他这个年岁也算阅人无数，他心知李晖不会。没什么依据，就是打心底知道他不会。
“文天这么快就把你放回来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程雪微怔，随后会心一笑，点点头。
“可能看到我和孩子们对他的态度，不好意思了。他说去山里练兵，可是真的？”
“是真的。”老爷子说完端起茶杯。
两个孩子见状抱拳拱手，深深一揖，转身出去。
“你坐。”
“好。”程雪坐在他下手右边的椅子上。
庞老转悠着茶杯，片刻后抬头——
“文天那套练兵的手段说是跟晖子学的，他是怎么会的？”
“他哪儿会啊。”程雪笑着摇头，“就是他念书累时看些游记，那上面胡说八道了一些，他就记下来了。您是不知道，第一场开考时，文天带俩孩子去山里历练，让他俩吃生肉，整的俩孩子足足七天没吃肉……”
故意言语间带着抱怨，这是二人之前就对好的“口供”。
庞老皱眉、没说话，良久才道：
“铁蛋要从军，战场上的局面都瞬息万变，什么恶劣情况都会有，现在你们狠练他也是对的。”
“那以后我朝练兵都这样吗？”
“还没推广，不过也快了。”庞老淡淡回答。
眉宇间的哀伤程雪看到了，但他不想说，她也不追问。
羊蝎子炖好，就在后院凉亭拜访，点上煸炉大家一起围着石桌吃饭。
他们这边吃的开心，皇宫那边李晖等人，只能在角落默默啃着槽子糕。
宫里不是不管饭，只是那饭……一言难尽。
少不说还有很多砂砾，李晖三人把饭食吃完后根本不够，这才躲去一旁啃糕点。
“哥，我想嫂子做的小鸡炖蘑菇了。”
看着肖清霖委屈的表情，李晖把自己手里剩的半块槽子糕都给他。
“把它当成蘑菇吧，还有十七天。”
“我都怕我坚持不下来。”
“我感觉我已经要坚持不了了。”周飞崩溃说完，狠狠翻个白眼。
学规矩就学规矩，可现在这是什么行径？
不给吃饱也就算了，饭里还那么多的砂砾，想不吃还不行，这晖子哥眼瞅着他必须吃完。也有不吃的，人家直接掏钱买好的饭食，他也带足了银钱，可都被大哥没收、不让用，真是太难了。
李晖无视掉周飞哀怨的眼神，等他俩都吃完后，催促他们整理衣服、擦嘴，这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