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清霖是钟爱家里饭菜的,给庞老端完,自己又端一碗,喝口汤说:
“还是嫂子做的面条香,汤头地道。”
心知他一贯捧场,可程雪还是很受用。
“喜欢就多吃。晚上尽量别动笔、多听庞老讲,明天给你们做羊肝,补补眼睛。”
“嫂子,我喜欢吃麻麻辣辣的那种。”肖清霖趁机提口味。
程雪点头应“好”,许诺明天做。对于他的要求,她永远都不会拒绝,完全把他当亲弟弟看待。
坐下剥了几瓣蒜,李晖这人吃面条喜欢吃。连带着肖清霖跟周飞、庞老,也都得一起吃,不然屋子呆不了。
周飞半碗面条秃噜光光,又开始了“求稳”言论,肖清霖自然不会听之任之,忙出声反驳。
又一番争论开始,程雪拿托盘出去。生怕再晚一秒,自己忍不住“参战”。如今看肖清霖激进的样子,想来日后如果真的有出海,他应该会主动请缨。本就对官场没什么兴趣,如果不是家族缘故,他应该能是个非常成功的商人。
来此二年光景,先后开的酒楼、铺子,不下八家。也是托他的福,她村里的作坊跟洞子,赚了不少,今年更甚。据说这次回京还要开烧烤铺子,这个铺子她有二成干股,想来又是一笔不小的进项。
若他真能出海,她也希望跟着出去瞅瞅,万一……
“夫人,栓子刚才过来,说她娘肚子疼。”
玉娘的话打断程雪的思绪,心里“咯噔”一震,忙问:
“为啥肚子疼?董叔在家没有?婶子过去没?”
“回夫人,栓子没说为啥疼,但来咱家之后就去了耿婆子那边,想来是去找他姥娘了。”玉娘回答。
耿氏跟徐大果的婚姻已形同虚设,老太太特意叮嘱熟人不要给她冠夫姓,所以玉娘一直记着。
掐算日子,徐氏还有俩月才生,但到底年岁稍大,七个月带不住也是正常。程雪不敢耽误,急忙出家门。催促玉娘“快点”时,就看到耿氏跟外孙子匆匆往走在前面。
“耿姨——栓子——”
娘俩闻声回头,见她出来,“哎哟”一声,说:
“咋又惊动你了!有亲家公在,你就别过去了。”
“没事的耿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程雪边说边挽着她的胳膊。
如今的徐氏就是她的命根子,她一颗心都扑在女儿身上,万一徐氏出事,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虽然嘴上不说,但急匆匆的步伐还有凌乱的呼吸,都在说明她的担心。
不知她,程雪也担心,毕竟是高龄产妇。
三人路过蒋立弘家,就听到隔壁徐家院子里,传来了董斌、董宏质问的声音。哥俩对嫂子绝对的恭敬,嫂子因为娘家侄子、嫂子生气,动了胎气,绝不能善了。
还没等程雪反应过来,耿氏就冲进去,不知从哪儿摸来的棍子,直接往徐瑾身上招呼。
“你爹担不起事,你大哥远在南疆,家里只有你自己,你还让她去闹腾你姐?我打死你个事不关己,我打死你个与世无争。”
自打耿氏去了库房,闲暇时就看书、练字,丰富自己。她性格要强,负责记录的字不好看,觉得脸上没光就狠练。反正也不缺钱,文房四宝特别舍得,这段时间看书加练字,说话倒是明显上个档次。
徐瑾媳妇本来还占据上风,如今被婆母几棍子抽的生疼,大声反驳道:
“娘这话说的就太不讲道理。孩子大伯没搁家,就算娃儿他爹想拦大嫂,也不能成天成宿盯着吧。娘不问青红皂白的动手,哪有这个道理!”
耿氏不理她的怒火,专挑她护不住的地方抽打徐瑾。
“我打自己生的儿子、用的着跟你讲道理?徐琨不在家,徐大果又是个吃干饭的,家里出事不打徐瑾难道打你吗?我耿秀娥虽然没念过书,但也知道不磋磨儿媳妇。徐瑾,我老早就告诉过你,你爹啥也不是,你得把家立起来,你就这么立的?”
“耿秀娥,你别太过分!”
一直没说话的徐大果终于受不了了。他沦为全村笑话都是拜她所赐,如今竟然不给面子,当着家里人的面又说他“啥也不是”,简直无法无天。
只可惜他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耿氏压根不搭理他,连个眼神都懒得吝啬。
“徐瑾,今天这事你想想如何给说法,否则我就带你大肚子的二姐去镇上讨要公道,反正县里修路正缺人。既然你放牛不往好草赶,那就别我这个做娘的心狠。还有老大媳妇,别以为你可以高枕无用,你算个啥玩意还去找我闺女要钱,我呸——”
徐琨媳妇听到“去镇上讨要公道”就害怕了,忙不迭推儿子过来,说:
“娘,咱是一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徐。这是你大孙子,难道你还要……”
“去特娘的孙子。就你生的这坨肉、跟我在路上走个对立面都不吱声,还特娘的孙子?我不认!四宏、五斌,咱们走,明儿天亮再跟他们老徐家算总账!”
耿氏着急去看闺女情况,骂完、打完就走人,但没走几步就被徐大果喊住——
“耿秀娥你啥意思,你还是不是老徐家人?你别忘了,百年后……”
“我呸——”耿氏狠狠朝徐大果方向吐口唾沫,“老娘百年后宁可做孤魂野鬼,也不去你家徐家祖坟,你就放心吧。徐大果,你最好祈祷二丫没事,否则我要你的命!”
最后说这话的眼神,明显动了杀心。徐大果一惊、半天没缓过神来。
徐琨媳妇是真怕了,不停推着儿子,徐煜迪赶紧拦住耿氏的身影。
“奶,我错了,我以后……”
“别叫我奶,我可不稀得当你奶。”
耿氏说完,看着徐瑾一家三口、还有徐大果,满眼失望的摇摇头又道:
“人心都是肉做的,旁的我不提,徐瑾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出痘疹那年,是谁跟我一起衣不解带的照顾你。还有你大哥,成亲时没有家具,又是谁去林场跟着做了仨月苦工张罗。我直到现在搁董老头面前抬不起头,到底是因为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