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越没有直接回答:“我汉家要想在海外建领,那就必须要打造更坚固的船,否则一场风暴就能让船队损失掺重。还得打造更厉害的火器,这样才能和那些海外异族争锋,否则那些白种人会用火枪把中原的刀枪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郑伟感叹道:“你这是觉得时间不够,所以开始关注陛下了吗?”
苏越摇头又点头:“太孙很好,可……”
“可你却不能一直蛰伏,你没有耐心去蛰伏,对吗?”
郑伟目光炯炯的盯着苏越,他觉得这厮就是个不安分的。龙朝如果没有他的话,此时大概还是和前宋般的归于平静,然后一直等到国势衰退,被异族人用马刀收割人头和财富。
苏越尴尬的道:“郑先生,我只是小敲小打而已,若是一成不变,我担心等到了……太孙上去时,某些东西已经根深蒂固了。”
郑伟追问道:“你可是担心太孙控制不住文官武将吗?到时候你的苏学就会成为众矢之的,群起而攻之!”
门外飘进来一片落叶,枯黄而没有生气,苏越淡淡的道:“是!”
郑伟看到外面没人,就靠过来,低声道:“你不会是想……”
苏越愕然,哭笑不得的道:“郑先生,您想多了,你在苏家这么久,觉得小子我可是那块材料吗?”
姑且不论造反的难度和后果,可皇帝是那么好做的吗?
别说什么会用人就行了!那也得分时候,在龙朝目前的状态下,连汉平帝用人都再三谨慎,而且事必躬亲,不然他晚上睡觉都得要睁只眼闭只眼。
郑伟一想也对,“你这人惫懒,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这事确实是老夫想多了。”
若不是为了太孙和苏学着想,我此刻早就带着侍卫在京城里逗鸟遛狗,调戏一下小姑娘大媳妇,人生至此,夫复何求啊!”
……
由于降价的缘故,数学第二册和苏学字典的销售情况格外的好,岳鑫为此已经在抱怨了,说是兵部现在成了苏学的印刷坊,所以……
“苏越,你收了户部的弟子,可我兵部的呢?难道你想厚此薄彼?”
岳鑫横眉怒目的道,这里是兵部,所以看到老大人发怒了,谁都不敢在边上停留,都贴着墙根,悄无声息的溜了。
苏越今日来看印刷的情况,可没想到被岳鑫给堵住了,他苦笑道:“我的岳鑫大人哎!兵部要跟我学什么?数学?还是苏学。可这得好几年,您确定他们有这个时间吗?”
岳鑫的怒色这才消退,他不爽的道:“那你说咋办?想不出来老夫就退位让贤,让你来干这个兵部尚书。”
苏越苦笑道:“我那些弟子都才学了一年不到,没出师啊!”
兵部当然需要苏学子弟,综合素质高的苏学子弟不需要另外培养,只需磨合一下就能上手。
岳鑫突然伸手拍拍苏越的肩膀道:“老夫逗你玩来着,没事。”
苏越腹诽道:先是郑伟,接着又是你,大家都在试探,难道我苏某人看着就像是个头后生反骨的家伙吗?
出了兵部,苏越正准备去看看汉琳,可却意外的遇到了出海船队的新首领江飞。
“江公。”
苏越拱手打了个招呼。
江飞和煦的道:“梦兰伯可有空?”
苏越心想不会是又来告诫的吧,不过想想也不可能,他和江飞没那么熟。
“一起走走吧。”
江飞回来后就在汉平帝的身边服侍了一段时间,他的邀请一般人也不会拒绝。
两人沿着六部的这条街缓缓前行,不时有人给江飞拱手打招呼,而在给苏越拱手时,大多显得有些勉强。
前面就是朝天门,那天龙朝的文武百官就是在这里‘膜拜’着瑞兽麒麟。
“梦兰伯对海外有兴趣?”
江飞突然问道。
“我个人没兴趣,只是觉得龙朝应该有兴趣。”
“哦!”
“这话江某是赞同的。”江飞缓缓的道:“欲国家富强,不可置海洋于不顾。财富取之于海,危险亦来自海上。”
知己啊!
苏越心中激动,差点一声同志出口。
“江公此言大妙,海上可通大陆,可为龙朝夺取更大的生存空间,让子孙不至于连一亩地都分不到。”
苏越觉得江飞就是个妙人,“至于危险,江公,我想此刻的西洲北洲等地的人正在革新,火器开始崭露头角,并且已经开始去探索新大陆。
殖民新大陆的冒险应当已经开始,等他们夺取了那些只有土著人的地盘后,金银铜铁,全新的食物种子,会驱动他们继续革新自己的兵器,甚至会渐渐的把目光转向东洲。”
江飞微不可查的点点头道:“你说的白人咱家见过,粗鄙不堪,身上熏臭,中人欲呕。”
苏越笑了笑:“可他们却比咱们更富有冒险精神,那些白人的土地和财富养不活那么多人,他们必须要出海才有生路。”
江飞点点头:“那些人看到我龙朝的船队之后,明显的害怕了。”
当然会害怕,此时的龙朝的水师比起前世的明朝有过之而无不及,堪称是无敌舰队,那些所谓的白人看到也不知会不会引起这个世界的黄祸。
“别看户部的王大人在抱怨维修船队的花费,可暗地里他不知乐成什么样了。”
江飞笑道:“出海一次,每到一处必然会进行贸易,我中原之物产在海外广受欢迎,获利不菲啊!”
嗡!
苏越只觉得脑海里一个震荡,有个声音在呐喊着:保守!!!
想起前世明朝的那个刘大夏,那货绝对没烧海图!他也没这个胆!
那么他怕什么?
当时交趾变乱,黎氏被老挝打败,汪直想趁机把交趾捞回来,可刘大夏却把交趾的资料藏了起来,认为西南的事只要不涉及大明就别插手。
而等到皇帝想再次下西洋时,刘大夏应该还是藏了那些资料。
为的是什么?
“于国于民无益!”
此刻江飞的眉间有些抑郁的道,看来这段时间他没少受到舆论的压力。
苏越劝慰道:“江公放眼四海,而彼辈坐井观天,只知闭关自守,无需在意他们的叽叽喳喳。”
江飞莞尔道:“你以为他们是麻雀吗?”
“都是叫得凶的货色,我看差不多。”
苏越没有轻蔑,有的只是深深的无奈。
他想通了刘大夏为何要把交趾和下西洋的资料藏起来的用意。
——来,把大门关上,然后大家把头扎进沙子里,至于你说屁股露在了外面?
呵呵!屁股又不是脸,咱只要保住脸面就行!
“听说梦兰伯在谋海运?”
江飞一句话就把今天的‘巧遇’解释了。
“本人喜欢大海。”
苏越吐掉郁气道:“是,我是在谋海运,原因和江公一样,只是认为我龙朝不能离开海洋。”
江飞止住脚步,第一次正视着苏越。
“梦兰伯,我前日去看了少师,他说,儒学不可凭,否则必然会重蹈前朝覆辙。”
广月坛只有一个义子,所以到了晚年也是无牵无挂,行事越发的遵循本心。
而他对儒学的态度也在靖难成功后,来了个彻底的颠覆,鄙夷理学!
苏越好奇的问道:“太傅当年被亲属拒,还被好友斥责,可有其事吗?”
江飞先是瞪眼,然后嘴唇蠕动了几下,最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苏越已经看到了俊楚,不过他微微摇头,想听听关于此事的缘由。
江飞笑完后,面色也轻松了些。
“此事大谬也!太傅当年回乡,家族齐聚一堂,其乐融融,何来的姊拒?而那什么好友更是荒唐,当年太傅去赈灾时,其友还写了赈灾记,对太傅多有夸赞,何来的斥责?”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