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员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半睁开眼睛,微弱的道:“我……我想吃……猪蹄,要……肥的……”
“有兄弟想吃猪蹄,要肥的!”
医生喊道。
金岳一愣,走过去问道:“他这是不行了?可营中的猪先前都杀光了。”
医生低声道:“他不行了,按照伯爷的规矩,能满足的愿望咱们都得给他满足了。”
金岳面露难色的道:“营中没猪,专门去卖的话……”
在金岳看来,这些垂死的军士顶多在事后盯着他的抚恤就够了,专门为他去买一头猪,这有些……
“伯爷!”
“伯爷……”
一片招呼声中,苏越进来了。
“伯爷。”
医生有些不满的看了金岳一眼,然后指着只有胸膛在微微起伏的那个伤员道:“伯爷,这位兄弟脏器破了,未了之事是想吃猪蹄。”
这名军士是金岳的麾下,所以苏越用征询的目光看着他。
金岳悻悻的说道:“伯爷,营中没有猪。”
苏越俯身下去,“兄弟,坚持住,猪蹄马上就来。”
回身,苏越郁郁的道:“去,马上给他做猪蹄!”
金岳讪讪的再次重申道:“伯爷,营中没有……”
“那就去买,买不到就去抢!去南越人那里抢!”
看到苏越的脸色铁青,瘦猴二话不说,带着人就去了。
金岳站在那里,看着苏越一一去慰问那些伤员,有伤重的,他还会停下来,温声安抚。
等苏越转过来后,金岳凑过去准备认错,哪怕他认为自己没错。
“伯爷,下官错了……”
苏越皱眉道:“错的不是你,而是军中的规矩!”
“这些将士为国征战,可临去前想吃只猪脚都不得,这是哪门子的狗屁规矩!”
苏越压低声音骂道,觉得心中郁闷,就去了外面。
“老沙,你在外面守着,不许人进来。”苏越进了一个堆放杂物的房间。
等再次出来时,他的手中就多了一个东西。
“闪开,都闪开!”
外面不远处就是厨房,苏越出来没多久,瘦猴就带着人回来了。
他一马当先,手中还拎着一只还在滴血的猪腿。
“等等。”
苏越看到瘦猴准备冲进厨房,就喊了一声。
厨房里的厨子在看到苏越后差点吓尿了,他以为自己做午饭时吐口水进菜里的事发作了。
苏越把手中的野外锅打开清洗了一下,然后吩咐道:“去,问问那位兄弟喜欢吃啥口味的猪蹄。”
瘦猴飞快的跑了一趟,回来就有些为难的道:“老爷,那兄弟说想吃白水煮的,要煮的烂烂的,可他……”苏越也不用人帮忙,他飞快的用火燎了猪蹄,洗刷后放进锅里。
“这是什么?”
厨子看到苏越把盖子盖上,然后还在顶上加了个帽子,心中不禁大感好奇。
“大火!”
火苗马上升起,舔在锅身的同时,也照亮了苏越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我不是有意的……
我一定不是有意的……
瘦猴在边上看到苏越的脸上渐渐的冒出了汗水,眼神好像有些……
痛苦!
“嗤嗤嗤……”
一股热气从锅顶冲了出来,那个小帽子也开始了飞快的旋转,吓得厨子几乎惊呼出声。
可苏越动都没动,眼神依然呆滞。
你后悔了吗?
看着那些为了你的战术服务而伤亡的将士,你后悔了吗?
仿佛是一个世纪,仿佛只是一秒,苏越扬起手,看了看时间,然后把锅端了下来,
“浇水!”
冷水浇在锅身上,等嗒的一声后,苏越把锅打开,用筷子一戳,满意的道:“烂熟了。”
可这只猪蹄最终还是没有赶上时间,
看着那双无神的眼睛,苏越把猪蹄放在地上:“把这猪蹄烧给他。”
见惯的生死的金岳在边上安慰道:“伯爷,您亲自给他做了猪蹄,他若是在地下有知,想必……”
后面的话被苏越瞟过来的一眼给堵住了。
这是什么眼神?
金岳觉得是暴戾和杀戮!
可一转眼,苏越的眼神又变得波澜不惊。
回到布政司衙门,汉离正在纠结于怎么处理那些俘虏。看到苏越后,他马上就把这件事推给了他。
“本王做不来这等细细的事,苏越,交给你了。”
汉离拍拍屁股走了,留下了一万多的俘虏给苏越。
苏越坐在椅子上,揉着眉心问道:“重伤的都处理了吗?”
郑彦之回道:“伯爷,重伤的均已处理。”
杰达感觉方醒的身上似乎有些冷冽之气,就问道:“伯爷,虽然天气不是太热,可那些尸骸终究不好存放,要掩埋吗?”
“南越的土地肥沃,就不要再增加养分了。”
苏越的语气淡淡的,可却让人感觉身上发寒。
“令!”
苏越的手捏住了扶手,用力之大,以至于有些泛白。
“造京观!”
苏越的眼中冷冰冰的道:“不必分为几个,就一个,就垒在今日斥候发现的那条小道上。”
嘶!
郑彦之和杰达相对一视,都对苏越的狠劲暗自佩服。
文人狠起来不比武人差啊!
那条小道后来被证实有南越人经常走动,当那几千人的尸骸被封在一个大土包里后,那条道估摸着再也没人敢走了。
苏越看到两人有些愕然,就淡淡的道:“以前,有个朝代也曾攻破过外夷的城池后屠城,本伯不过是立个京观而已,不碍事。”
回身后,苏越发觉自己感冒了,扁桃腺发炎,只想睡觉。
苏越去了战俘营。
所谓的战俘营,其实不过是用木栅栏包围着的一片空地。
周围巡逻的军士看到苏越后,都纷纷的报以崇敬的目光。
今天苏越出击的时机选择的太好了,一下就把叛军包在了里面,颇有些名将风采。
苏越微微颔首,然后站在外面看着那些被勒令坐着的俘虏,吩咐道:“京观还是要让南越人去办才有警示的味道,希望不是兔死狐悲吧,那样我想那个京观会越来越大。”.
栅栏被拉开,十多个通译走进去大声的喊着。
郑彦之领着一卫的军士在外面守着,而苏北沙则带着骑兵在外围游弋,若是有敢跑的,按照苏越的吩咐,直接扔到京观里去。
“问问王爷去不去?”
苏越想去看看。
等了一会儿后,汉离就带着一队骑兵来了。
“当年征战都没搞过京观,苏越,还是你有主意。”
汉离显得有些兴奋,就像是个大孩子般的追问着京观的事。
苏越把回答问题的事交给了苏北沙,当时在台州府时,就是他去主持的工程。
“王爷,牛车不够。”
郑彦之苦着脸来禀告道。
解决这种难题显然就是汉离的强项,他指着开始出来的俘虏道:“要什么牛车?这里有一万多的牲口,叫他们抬也好,背也好,给本王弄过去。”
命令下达,那些俘虏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麻木的分成两三人一组,然后就这样抬起尸骸,在龙朝大军的监视下前行。
看到汉离打马当先冲出去,苏越对十七低声交代着。他看着十七回城,脸上浮起了一丝凌厉。
出城三里多,苏越就叫停了,他令人砍掉大道左边的树林。
“伯爷,砍多远?”
“砍到那条小道。”
于是那些俘虏们气喘吁吁的又开始了伐木。
汉离摸着胡须,满意的道:“不错,这样就可以让那些南越人看到了,也是一个震慑。”
苏越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觉得这货的画风好像正常了。
可画风正常的汉离不讨人喜欢啊!
“不过本王觉得京观还是在大路边最好,苏越,你认为呢?”
好吧,这句话马上就暴露了这位王爷的本色。
面对恢复本色的汉离,苏越解释道:“虽然有土封,还会撒石灰,可京观铸在路边的话,不小心就会引发疫病。”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