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今汉平帝和群臣的愕然眼神中,这个稳定但却趋于保守的平衡就这样被打破了。
所以岳鑫希望苏越暂时避开,让目前紧绷着的气氛缓和下来,也让汉仪不被群臣所忌惮。
你才是太孙,可就已经对儒学不满了,要是等你上位后,这金銮殿里还有咱们的立足之地吗?
这种情绪在知行书院开学后开始酝酿,在热气球升空后,这股情绪就已经是无可阻拦了。
而在金伟被禁足之后,暗地里的潮涌让知情人都为之心惊。
这是要出大事的节奏啊!
而汉平帝的不动声色更是让不少人都在跃跃欲试,准备在苏越,或是汉仪的身上撕开一条缝隙。
若是苏越再不走,火拼就在眼前。
缓一缓吧!
岳鑫的眼神中就是这个意思。
面对着一个垂死老人的眼神,苏越败退了。
“小子遵命。”
苏越倒退着出去,出门之后,就看到管家在边上和一位老妇人说话。
“夫人,老爷的病情又加重了。”
“听御医的吧。”
“夫人,可是可是老爷补身子需要哎!要不和御医说说?陛下总会开恩的吧!”
“罢了,老爷的性情你难道不知道?翠云,去把我的首饰盒子拿来。”
苏越加快脚步走了出去,可脑海里全是岳鑫的那双眼睛。
回到家,张淑慧看到方醒有些神思恍惚,就准备让人去叫栾金铜来。
苏越摆摆手:“没事,为夫只是在想些事情。”
绮薇从未见过这样的苏越:失魂落魄,心神不宁。
“夫君,可是遇到难事了吗?”
小白也眼巴巴的看着他,眼中全是依恋。
苏越笑了笑:“没事,今天见到了一位老人,才突然觉得和他相比我有些自私了。”
绮薇一听就不乐意了,柳眉一竖,“少爷,这整个庄子的人谁不念着您的好,还有那些学生,咱们家免了钱粮,还免费吃喝,这京城还有谁能比您更大方?”
小蕊竟然也气呼呼的道:“少爷,是不是有谁在嚼舌根子了?”
苏越摇摇头,想起了那双眼睛。
我该出手吗?
苏越对救人总是有些忌惮,他担心自己出手后,若是效果太逆天,此后会麻烦不断。
我若是不出手,那么这位老人就会死去,太孙将会失去了一位值得信赖的帮手。
帮手吗?
苏越突然觉得自己很可鄙,行事之前居然还要衡量利益。
“绮薇,你觉得少爷我...市侩吗?”
绮薇知道苏越有了心结,她起身走到苏越的身后,轻轻的揉捏着他的肩头,柔声道:“少爷,在妾身的眼里,您就是伟男子,大丈夫,妾身从未见过如夫君这般出色的男子呢。”
苏越睁开眼睛,看着绮薇、小蕊和玲儿。
小玲儿握紧拳头道:“少爷,您是最厉害的!”
是啊!你们总是这般的纵容着我。
我是伟男子吗?
那我为何见到一位值得尊敬的老人即将逝去而落荒而逃!
我为何会在心中逃避那双眼睛?
“总会有办法的!”
苏越露出了微笑,让绮薇和小蕊都松了一口去。
刚才的苏越看着很焦躁不安,而且还有些沮丧。
“若是做事都得瞻前顾后,那还做什么人,直接去当菩萨好了。”
苏越起身,笑道:“你们在家等着,为夫出去一趟,记得晚上吃火锅啊!”
岳鑫家此时已经是慌成一团,御医到了之后,诊脉,然后摇头说岳鑫的身体已经是油尽灯枯了,只是熬日子而已。
所以当苏越冲进来时,看到的都是仇视的目光。
“梦兰伯,我家老爷身体不适,不见客!”
岳鑫的夫人保持着风度,可管家却忍无可忍的下了逐客令。
苏越提起手中的小木箱道:“苏某是来给岳大人看病的。”
管家闻言勃然大怒,正准备不顾尊卑的呵斥,可从里面出来的御医却眼睛一亮的说道:“梦兰伯,听说您对岐黄造诣颇深,下官能跟着学学吗?”
听到这话,管家的表情马上就变了,他看了一眼岳鑫的夫人,然后忍着急色道:“苏伯爷,敢问我家老爷的病可能治吗?”
岳鑫的夫人也维持不住仪态了,她小步近前,一脸的急切。
苏越沉声道:“苏某不敢保证能治好岳大人,可却敢说不会让岳大人的病情变得更差。”
按理这种保证是无法打动患者家属的,可岳鑫的夫人却福身道:“药医不死病,还请梦兰伯出手,我家只有感激的。”
苏越点点头,果然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家,然后在御医的陪同下进了卧室。
岳鑫正躺在床上昏睡,此时的脸色比先前差了许多。苏越凑过去,听着那呼吸声中带着的痰音,就装作拿脉。
御医看到苏越诊脉的手法有些不同,还以为这是一种秘技,就瞪大了眼睛,仔细看着。
等了几分钟,苏越放开手道:“这病有些麻烦。”
“伯爷,下官觉得岳大人是肺气衰竭”
御医一听就懵逼了,岳鑫这病他目前已经是束手无耻了,可苏越却说只是麻烦。
这是人命啊伯爷!
岳鑫的面色有些潮红,苏越拿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小药丸,御医知趣的送来了温水。
苏越把岳鑫从床上扶起来,看到他睁开眼睛,就笑道:“苏某可是学过医的,虽然只是看了几本医书,可却觉得不比别人差呢,岳大人可放心让苏某诊治?”
岳鑫的神色疲惫,强笑道:“本官的这条命已然去了九成九,梦兰伯尽管施为就是。”
苏越微微一笑:“阎王爷估摸着觉得大人还有尘事未了,所以苏某就来了。”
治病首先得给病人以信心,这一点苏越还是知道的。
一丸药喂下去,苏越把岳鑫放下,然后对跟进来的岳鑫夫人说道:“这里有些药,你们一定要收好,不然掉了可没得配。”
说着苏越就拿出了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着几十粒一模一样的小丸子。
“一日两次,每次给岳大人喂一粒。”
岳鑫的夫人接过瓷瓶,半信半疑的看着岳鑫。
岳鑫躺在床上对着自己的夫人点点头,然后示意她先出去。
至于那个御医,他早就知趣的去了外面。
专门给贵人看病的他们懂的避讳,最怕的就是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不然小命难保。
等人都走了之后,岳鑫才说道:“昨夜才到的消息,南越叛军已经突入了镇蛮府,陛下震怒,有人提议让狄国公去,可陛下却”
到了此时,岳鑫的用意苏越已经全明白了,他感激的道:“岳大人老成谋国,苏越惭愧。”
在这种时候,若是苏越主动请缨去南越,那么他就将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任谁都无法挑刺。
我开书院怎么了?
我兴苏学怎么了?
南越糜烂的时候,你们在高谈阔论,而我苏越却甘冒风险,深入不毛。
两边一比较,这舆论马上就会转向。
“何人挂帅?”
苏越担心会是代德。
岳鑫喘息着笑道:“狄国公不去,那剩下的资历都差不多,谁也不能压住谁,加上荡南王在南方,若是人选不当,这听谁的?”
苏越点点头。
现如今前线已然是败军,如果援兵到了南越还不听新帅指挥,那对士气的影响不小。
可龙朝的武将就这些,能打的,又能压住荡南王的也就只有庞映菱了。
岳鑫看到苏越在沉思,就笑道:“离王想去。”
离王?
苏越的眼睛一亮,觉得这个人选倒是不错。
汉德已经表明了自己不再搅合的立场,那么汉平帝那里自然不会反对让自己的二儿子出去散散心。
现在阻力就只剩下百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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