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越看到远处驶来了几辆马车,他仔细看了看,觉得有些眼熟,就再次随口道。
张达被这话给堵住了,要知道孟悦可是龙朝开国太祖皇帝钦定的名臣之一,不能随便诋毁。
不过文人总是能偷换概念,不过是一瞬之后,张达就说道:“孟悦虽然忠义,可拒圣旨却是有违臣子之道啊!”
“哎!”
苏越第一次回头,他淡淡的道:“当年南龙大捷,肃州府唾手可得,是谁劝住了巫呐?是谁撤回了援军?是谁强令召回了孟忠武?”
张达愕然,金伟垂眸,那些学生们都是如坐针毡,有人都脸红了。
汉仪微微一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觉得果然是苏越才有此言。
当年的巫呐在南隆镇被孟悦以少胜多,打的大败,然后面临孟悦的压力,已经准备退出肃州府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位前朝的太学生却来求见巫呐,进言道:“太子不用走,孟悦马上就得退兵了。”
巫呐当然不信,说你小子这是在忽悠我呢!
可太学士却把其中的道理娓娓道来
“除非是有大臣领军,不然收复整整一府的功勋怎可能落到的孟忠武头上,我看这次他要倒大霉了,不信您且等着看。”
果然,退兵令下。但孟悦抗令不遵,准备和副将一起收复故都。
大军一进,巫呐赶紧就逃出了梧州府。这时候的肃州府,我汉人的整整一个大府之地,就像是个赤果果的女人正等着人接收。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张达尴尬的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大局如何,庙堂之高自然看得清楚,听令就是了。”
这话的意思是孟悦抗旨不尊,纯属是自作自受。
“不要脸!”
苏越丢下这句话,就看向了外面,越看越眼熟。
张达的脸涨得通红,自他束发受教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人骂做不要脸。
当着大家的面,这真是奇耻大辱啊!
“梦兰伯,难道忠君错了吗?”
张达最后只得阴险的给苏越挖了个坑,这让金伟有些不大满意。他和苏越之争只是在争夺朱瞻基汉仪的信重,可张达这话有些丰龊了。
苏越没搭理他,自顾自的看着多。
张达被晾在那里,有些浑身赤果果的感觉,很是不舒服。
金伟看到汉仪的面色微沉,就笑道:“今日盛会,为何无诗歌佐之啊?”
“正是,金学士,学生就先献丑了。”
这世上总是不缺有眼力见的人,所以有人开头之后,顿时诗词满天飞,不时引发一阵赞美。
苏越是没有心思听这些的,他趴在窗户边上,百般无聊的看着
那几辆马车缓缓而来,十多名侍卫伴在左右。一个白白胖胖的内侍坐在马背上,抬头往上瞅了一眼,马上就大笑起来。
俊楚笑眯眯的朝着马车里说了几句,然后侧耳倾听,随即冲着苏越拼命的招手。
苏越也是喜色上脸,心想这下该有借口吃东西了吧。
看到车队停在了。”
汉仪看到他想走,也不愿意呆着了,起身对金伟道:“今日大开眼界,告辞了。”
看到汉仪要走,刚才还和打了鸡血般的学生们都没有了炫耀的精气神,让胡广有些不渝。
今日请朱瞻基来,不过是想让他见见这些金伟认为有前途的学生,他要是走了,这文会也就可以结束了。
可谁敢阻拦皇太孙,所以金伟只得保持着风度,起身去送汉仪。
张达刚才被苏越几句话给挤兑的无地自容,此时看到苏越要走,就不甘的道:“梦兰伯难道就不做首诗吗?还是说久歷战阵,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张达这话是暗指苏越既然行武事,就该给梦兰伯加个武臣号,不然难副其实。
而且还有暗讽苏越枯名钓誉,其实不会作诗的意思。
苏越上次写的那首横眉冷对干夫指太过偏激,所以传出去也只是让文人们晒然一笑而已。
你苏越上次胆子大,结果陛下雅量没有收拾你,你今儿再来一首试试?不原形毕露才怪!
“走不走?”
苏越觉得肚子里在叫唤,就有些不耐烦的问汉仪。
声音虽小,可却让人听见了,顿时张达眼中的妒火几乎能把苏越烧成灰烟。
“梦兰伯难道不敢吗?还是说”
张达的话让汉仪大怒,他喝道:“你是何人?”
苏越微微摇头道:“文章诗词不过是小道,于国于民毫无用处,太祖皇帝就曾经斥责过此事,你等却整日迷醉其中,可曾想过民生?”
啪!
这一巴掌不但是打在了张达的脸上,同时也是打在了在场所有学生和金伟的脸上。
好痛!
当年太祖皇帝就无比痛恨那些在文章上下功夫的臣子,特别是几干字的奏章,除却前面的大部分之外,只有后面的一百来字是说正事的,更是让他怒不可遏。
有人当年就因为把奏章当成了炫耀自己文笔的地方,被太祖皇帝痛打了一顿板子,至此开国一朝的那些官僚就再也不敢卖弄了。
金伟终于是忍不住的说道:“我辈读书人,当以经学为主,文章阐述圣人之言,如何是小道?梦兰伯做不出诗来就莫要胡言!”
你终于是撕开了那张和气的面孔了吗?
苏越斜睨着看了金伟一眼,不想理他,可汉仪却不乐意了,看那样子是想和金伟撕逼一番。
要是今天汉仪和金伟开撕的话,估计明儿就得被禁足,而且传出去名声也不好。
藐视大臣!
你娃还是皇太孙呢,上面还有太上皇呢。你现在就这么牛比了,以后谁还管的了你!
苏越一脚踩在汉仪的脚后跟上,止住了他的脾气,然后挑眉道:“纸笔伺候!”
掌柜的一怔,汉仪的凌厉眼神就来了,吓得他亲自捧着文房四宝过来,还屁颠屁颠的给苏越磨墨。
苏越提起笔来,目光扫了一圈,对着这些人微微一笑,运笔飞快的写了几行字。
“啪!”
毛笔一丢,苏越淡淡的道:“苏某非不能,实不愿耳!今日胡乱做了一首,请诸君品鉴!”
“我们走。”
苏越和汉仪前脚刚离开桌子,有一个胆大的学生就拿起那张纸,看了一眼后,脸都变绿了。
“念啊!”
张达急不可耐的道,在他看来,苏越这是想跑了。不趁着他没下楼之前当场揭露,那效果可是差了许多。
那学生在张达的逼视下,只得把这首诗念了出来。
“拂拭残碑,敕悦字,依稀堪读”
前朝的皇帝大多才艺不凡,特别是孟悦那一朝的皇帝书法也是为后人所称赞的。
而后来这篇给孟悦的敕书被人刻碑留存,不少人都去看过。
“这个开头可真是普通啊!”
“就是,去看个碑文有什么好写的,当真是江郎才尽了?还是欺世盗名!”
这个开头很平庸,而苏越和汉仪已经被金伟送到了第一根柱子的边上。
那学生用祈求的眼神看了看大家,结果大家以为这货是在同情方醒,顿时都用嫌恶的眼神在看着他。
“慨当初,倚悦何重,后来何酷!”
张达的脸一僵,金伟的步伐一缓
这是在为孟悦鸣冤呢!
不过孟悦在龙朝颇受皇家的待见,太祖皇帝亲自下令把他配享宋太祖,可谓是极为重视。
“果是功成身合死,可怜事去言难赎。”
“最无辜,堪恨更堪怜,风波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