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利亚，你觉得布洛妮娅会怎么选择？”
张十三饶是有趣地望向她。
女士早已红了眼眶，她好几次想冲下去抱住布洛妮娅，想让她知道自己还活着，但她不能下去……因为害怕。
可可利亚长这么大，很少出现害怕的时候。
如果有需要，她可以面对筑城者，可以面对各部部长，可以面对杰帕德、银鬃铁卫，也可以面对上城区居民以及下层区流浪者。
或许被指责、辱骂、被丢臭鸡蛋，还会被钉在历史书里成为遗臭万年的反派角色。
但她都不曾害怕。
有的只是忏悔、悔恨，又或者逃避、歉意，但绝不是害怕。
唯独面对女儿布洛妮娅时，她会感到害怕。
眼看可可利亚没有回答，绵绵小声在张十三耳边发问：“为什么她面对布洛妮娅会感到害怕呢？”
她想不通。
“因为她是一个母亲。”
张十三偷偷告诉绵绵；“可可利亚是一位好母亲，她将布洛妮娅从下层区接出来抚养，倾尽一切教导她、培养她。”
小到怎么使用刀叉，怎么使用餐巾。
大到怎么处理战争，怎么分析局势，怎么看家族之间的纠纷和利益冲突，又或者如何解决粮食供给问题……
她将自己认为的、所有一切的东西都交给了布洛妮娅。
从小时候看到长大，从一个怯懦的小女孩，变成无所不能的领导者。
“你想想看，之前可可利亚对我们进行通缉，布洛妮娅前来逮捕我们是什么样子？”
绵绵含着手指：“布洛妮娅姐姐很威风，当众宣誓命令，对大守护者的命令坚定不移，为了捕捉丹恒它们，还亲自带人进入裂界——”
“是啊，当初的布洛妮娅，是多么信任自己的母亲？但凡母亲下达的命令，赌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完成。”
她从小跟着母亲长大、学习，解决了一个又一个问题，在潜意识中一定会认为母亲是整个贝洛伯格的大英雄。
更是无所不能的大守护者。
无论遇到什么问题，母亲一定会想到办法解决。
这种期盼比普通民众大十倍、百倍！
但最后…
神话破灭了。
“可可利亚又怎么去面对，那个曾经视她为“无所不能神明般”的女儿呢？”
自己教会她一切，最后却选择了最错误的道路。
她没脸见布洛妮娅啊！
“我不知道。”
终于。
沉默许久的可可利亚摇头，凝望远方布洛妮娅，第一次产生出茫然的感觉。她不清楚布洛妮娅该如何选择，心里也在打鼓。
希露瓦左右看了看，也在暗自分析。如果这个问题交给自己，她该如何选择？
“别这么沉重嘛，咱们要不要打个赌？”
一听到打赌，绵绵瞬间投来鄙夷目光，大哥哥每次打赌都不会输，绝对没安好屁！
“赌什么？”
“当然是布洛妮娅怎么选咯，我选她会为你隐瞒，你信不信？”
可可利亚再次沉默，过了半晌才开口：“赌注是什么？”
“你和希露瓦都亲我一下。”
“喂，你们不要把我也算进去啊……”希露瓦突然脸红，拍了拍张十三肩膀：“真是个滚蛋。”
“好。”
可可利亚倒是一口答应：“其实我更希望她将真相告诉大家。”
“拭目以待吧。”
……
“把真相告诉所有人吧！”
希儿在旁不爽，双手抱胸道：“下层区的人不该遭受这么多劫难，大家的悲苦有必要让整个贝洛伯格都知道。”
“不行。”
布洛妮娅想了想，叹息摇头。
“虽然我很想这么做，想要将一切都告诉大家，但这样会导致民众的信仰崩塌。”
历代大守护者千辛万苦，耗费无数心血甚至是生命，以存护的意志筑造起信仰的壁垒。
它庇护贝洛伯格在风雪中度过几百年，若是将真相告诉大家……
未来的贝洛伯格，所有人都会绝望。
没人再信任大守护者、铁卫，甚至是各大家族，信用危机会像病毒入侵每一个人，最后代替星核摧毁整个世界。
“只能将这个消息掩盖。”
星摊了摊手，用眼神示意布洛妮娅。
“你的意思是……用一个谎言去遮蔽另一个谎言？”
但如果这样做，我——
“就这么做吧，布洛妮娅。”
希儿思考了一会儿，终究点头：“下层区的人民很苦，正如你见到的那样，但无论是地火还是史瓦罗，都对未来保有希望和信仰，一旦信仰崩塌……”
真不知道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希儿？”
“恩…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只是觉得没有其他办法。”
希儿摊手：“在下层，我们每天都在对小孩子重复同样一句话【明天会好起来的】——谁都知道那是在骗人，但至少能让他们带着希望入睡。”
就像你刚才所说，如果连大守护者都无法相信，换做是我，我不知道自己还能相信什么，还能相信谁。
“既然如此…”
布洛妮娅闭上双眼，深深呼吸一口气，转过身对着空气，像是彩排般宣布：“母亲是为了存护贝洛伯格而牺牲的。”
从天外降临的旅行者口中，她知晓了星核的秘密。她也知道，第一任大守护者阿丽萨·兰德没能摧毁星核。
但她还是决定挑战这股远超人类想象的力量。
“大守护者可可利亚牺牲自己，驱散了贝洛伯格的阴霾——从现在起，这就是真相…你们认为呢？”
……
“大哥哥，果然被你猜中了！”
绵绵以一种惊讶、浮夸的语气高呼，她捂住嘴睁大了眼睛，看得张十三满意点头。
“那必须的，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二位，愿赌服输啊。”
张十三搓着手望向身边人，希露瓦和可可利亚几乎同时撇过头不看他，直勾勾盯着远方布洛妮娅，心底又惊又喜。
作为她们看着成长起来的小辈，在这种关键时刻能做出如此重要的决定，果然是能独当一面了。
真是欣慰啊…
“看起来，这孩子其实在内心深处，也是很爱你的，要不之后你多写几封信给她？我帮你转交，就说是你提前留下的。”
“好主意。”
两女嘀嘀咕咕，完全将张十三当做空气，任凭他在旁边挥舞手臂，上蹿下跳，默契的谁也没有理他。
张十三反应过来：“我擦嘞，你们这是输不起呀。”
我堂堂张十三，居然被两个女人耍了，好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