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烨一行人踏入漳州城,眼前的景象却令他们惊愕不已。
正值日中,漳州的大街却异常冷清,店铺纷纷紧闭门户,除了城防士卒,行人却是寥寥无几。
云柔掀起帘子的一角,露出那张清丽脱俗的脸庞,眼中满是不解与惊叹:“我记得这漳州也算富饶之地,今日所见,却是为何这般萧条?”
萧烨同样摸不着头脑,虽然他此前也从未迈出过皇都,但从剑南道每年上表的公文奏章中,大抵也详尽描述了漳州物产丰饶,眼前的景象,却与那些描述截然不同。
他漫不经心地吐出一句:“难道是因为得知本王驾临,所以都躲起来了吗?”
此番言语虽是带有几分自嘲,却破天荒地获得了众人的齐声附和。
“你这无耻之徒,倒还有些自知之明!”云柔依然余怒未消,自打上路以来,她的脸色就没有好看过。
但此刻,她紧锁的眉头却稍微舒展了一些。
原本半倚着的老鬼突然坐直了身子,意味深长的说道:“你们久居宫中,仅凭公文上的几行黑字,哪里看得到真情实景,亲眼见证才可明辨是非!”
糟老头这些话乍一听似乎平淡无奇,但细思之下,却富含深意。
古往今来,各地官员谎报、虚报、瞒报的事情屡见不鲜。
放眼现代,各地方夸大产值,捏造政绩,甚至是欺上瞒下,也比比皆是,所以他们这些主管领导得时不时的实地走访,探访民情,以遏制这种弄虚作假的风气。
然而,在这个时代,受困于交通的制约,出行并非易事,通常是派遣特命大臣下去巡查一番,但这样的巡查,往往难以避免官官相护的尴尬局面。。
正在此时,王砚一夹马腹,刻意减缓了行进速度,与马车并排,从马车帘子外探进脑袋,说道:“前方好像有动静。”
萧烨等人闻言,纷纷下了马车,驻足观望。
只见原本空旷无人的街道上,突然出现一顶红花轿,轿身用鲜艳的红绸和红绣花装饰得喜气洋洋。
随行的乐手们吹吹打打,乐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营造出一种喜庆而又诡异的气氛。
更奇怪的是,队伍最前方却不见身披红袍的新郎,而且连同八个抬轿的轿夫,这一队人一路快跑,看起来十分急迫。
萧烨戏虐道:“哪家的新郎,如此猴急,这才正午,就赶着洞房?”
“只是苦了轿中的新娘,这一路上颠簸得够呛,怕是连拜堂也站不稳了。”王砚随声应和道。
两人还当作是看热闹一般,未觉异样。
正当这队人经过萧烨眼前时,那顶原本平稳前行的红花轿却忽然震颤了一下,紧接着便剧烈摇晃了起来。
几个轿夫因为一路奔驰,一时之间没能稳住轿身,竟然让花轿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这对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新人来说,可真不是什么好兆头。
“一群没用的东西,连轿子都抬不稳?”
轿前一个仆从,忽然出声训斥的,看起来像是个领头的。
可他们正要重新起轿的时候,轿帘突然被掀开,一个人影滚了出来。
她穿着华丽的嫁衣,头顶璀璨的凤冠,显然是个即将出嫁的新娘。
然而此刻,她却被粗糙的麻绳五花大绑,嘴里塞着白布团,四肢无力地挣扎着,宛如一只被束缚的毛毛虫,试图逃离这囚笼般的轿子。
那个仆从见其已爬出一小段距离,紧张地大吼:“快把她给我抓回来!”
乐手和轿夫一拥而上,将其拽了回来。
那新娘无论如何拼命挣扎,却都无济于事。
然而,当她无意间瞥见萧烨等人时,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两行热泪从眼角滑落,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咕咕”声,好似无声地呼救。
那仆从却毫不在意,一巴掌狠狠地甩在她的脸上,恶狠狠地骂道:“老实点,今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新娘依旧不肯放弃,试图挣脱这群人的魔爪,这番行为再一次惹怒了那仆从。
正当他抬起手准备第二次施暴之时,老鬼从袖中掷出一颗棋子,正中他的手背。
仆从当场疼得哇哇大叫,他猛地转过身怒视萧烨等人,狂妄道:“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敢坏爷爷的事儿?”
云柔等人几乎同时指向了萧烨,这使得他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萧烨见状,心想着自己本欲出手,正好被老鬼抢了先,便大方承认道:“是爷爷我!怎么了?”
“不长眼的东西!”那仆从说着,撸起来袖子向他靠近,“你知道爷爷我是谁么?”
“那你又知道爷爷我是谁么?”萧烨心中苦笑,不知哪家的主子调教出这么个肆无忌惮的狗东西,随手一拳打在了那仆从的脸上,仆从应声而倒,翻滚在地。。
周围的随从见状,立马挥拳冲向萧烨。
萧烨脸色一变,惊恐地呼喊道:
"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出手帮忙?
"
云柔想着看废太子的笑话,让他吃些苦头,竟然示意王砚不要插手。
萧烨知道是云柔要整他,他忙于应对围攻,无暇与她翻脸,奈何双拳难敌四手,没一会就丢了先前的那份张狂,只能抱头鼠窜。
云柔轻轻地叹了口气,随后优雅地拔出了手中的细雨剑。
身影忽闪间,划破了几人的衣衫,吓得他们转身逃命。
为首的仆从也知遇上了硬茬,此刻也顾不上疼痛,狼狈地逃跑,同时还不忘恶狠狠地放下狠话:“你们给我等着!”
萧烨见事情已经解决,纵使心中不满云柔这般戏耍他,却也不敢出声指责。
小妮子!
敢玩弄老子。
那箭算是白给你挡了。
总有一天我要你哭着求我。
萧烨缓缓来到女子跟前,抽出腰间的夔龙,替其斩断了绳索。
那女子不知是不是惊吓过度,解开束缚四肢的绳索时,竟然一头栽进了萧烨的怀里,痛哭道:“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这一幕,事发突然,萧烨全身忽然僵硬住了一般,任凭她肆无忌惮地发泄。
而云柔心头一紧,不禁握紧了手中的细雨。
老鬼敏锐地察觉了云柔的微妙变化,微微侧头,低声笑道:“方丫头这是吃醋了?”
云柔被他一说,脸上不禁泛起一抹羞涩的红晕,惊慌回应:“本小姐会吃这废物的醋?”
她的话语落下,便决绝地扭过头去,不再去看萧烨与那女子之间那浓得化不开的情意。
“恩公,他们是平阳侯家的仆从,我们还是赶紧跑吧!”女子说着就要拉着萧烨逃跑。
这一幕,落在不明真相的旁观者眼中,或许会误以为是一场私奔的戏码。
萧烨连忙安慰道:“姑娘放心,有我在,没人敢伤害你。”
话虽如此,但心里听到平阳侯这几个字,不免有些惊讶。
“这平阳侯是何许人也?”王砚率先问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
萧烨得意地说道:“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还得靠我来说与你们听!”
见众人没心思看他耍宝,只能继续说道:“这就要从天顺二年说起,那时父皇刚刚登基,政权未稳,此时的四皇叔安阳王萧翀借机造反,父皇听从百官的进谏,亲率大军,拨乱反正,以震天下。”
“本以为这是一场苦战,可大军奔赴平阳侯藩地之时,敌军参将林牧竟然手提萧翀的人头,出城受降,此役父皇不费一兵一卒,平定亲族叛乱。”
“为表彰林牧的功绩,父皇册封他为平阳侯,世袭罔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