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城,百里香。
萧烨望着眼前这百里香的冷清之景,原本高涨的兴趣顿时消散无踪。他眉头微皱,转向王砚问道:“老王,你口中的百里香,就是这副模样?”
王砚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低声解释道:“曾经是门庭若市,热闹非凡,怎么落得如此田地,肯定是遇上什么事了。”
萧烨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哦?你是在拿本王寻开心吗?”
“我可没那闲工夫。”王砚思索了一番,继而说道:“不如找人打听一下?”
“你去你去,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本王的马夫!”萧烨用身份压一压他的气焰,准备好好驯化一下这个马夫。
王砚的目光轻轻一扫,精准地锁定了一位挑着油桶的卖油翁。
“老人家!”王砚朗声一呼。
老翁以为生意上门,欣喜地挑着油桶来到了众人面前,其步履轻快,犹如重返青春。
“几位客官可是要打油?”老翁的笑容满面,语气中透着几分热切。
“不,我是想打听点事儿。”王砚解释道。
“不是打油啊,那我什么也不知道。”老翁忽然换了一张脸孔,这速度堪比上演了一出变脸。
“你……”王砚吃了冷脸,不免有些恼火。
萧烨见此情形,心中暗嘲:“一介武夫,真是一根筋。”
他随即从怀中掏出了五个铜钱,放到了老翁手中,说道:“我买!”
老翁见了钱,瞬间眉头舒展而开,嘴里露出了一排暗黄的牙齿,“得勒!”
果然,金钱无论在何时代都是万能的,能化解一切繁琐与纠葛,让一切变得简单明了。
他放下担子,将一个葫芦放在地上,把一枚铜钱盖在葫芦口上,慢慢地用油杓舀油注入葫芦里,油从钱孔注入而钱却没有湿。
萧烨见此情景如寓言故事所讲,心中暗自称赞,“课本诚不欺我!”
他同时走到老翁身边,蹲下身子,视线与其平视,如此显得更为亲和。
“老人家,听闻通州三宝之一的百里香乃世间一绝,我们从外地慕名而来,可这铺子为何大门紧闭?”萧烨轻声细语地说道,生怕惊扰了老翁手中的活。
“你们原是外来人,难怪不知道,这百里香我看你们是再也吃不到咯!”老翁一脸惋惜地说道。
“此话怎讲?”萧烨几人面面相觑,一脸疑惑地问道。
“这铺子里死了人!”老翁指了指铺门上官府的封条。
萧烨追问道:“死了人?是何人?”
“百里香的老板樊福。”老翁灌满了一壶油,转而放下了油杓。
“何人所为?”萧烨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但这老翁指了指了葫芦,继而说道:“客官,你的油打好了。”
萧烨正问到关键的地方,怎肯罢休,只能无奈地又掏出了十个铜钱,塞到老翁手里。
“我家人口多,再来两壶。”
“得勒!”老翁看到钱,笑得合不拢嘴。
“你快继续说!”萧烨催促道。
“杀他之人正是他的儿子樊康。”老翁忽然皱起眉头,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了起来。
随后萧烨从老翁嘴里知晓了事情的全貌。
百里香原是樊福的曾祖所创,其凭借特殊的秘方使得百里香名满天下。
樊家人手握如此畅销的秘方,本可凭此日进斗金,赚得盆满钵满,可樊家偏偏立了一个奇怪的祖训,规定不设分铺,不请帮工,每日仅卖一百份,并限定每位客人每人每日只能购买一份,售尽即收铺。
所以百里香经过几代人的细心经营,依旧是一间小小的铺子。
本来一切如祖训所定,樊家人虽未能大富大贵,百里香却一直客源不断,历经百年也未曾经历动荡。
但这一切直到樊康成年悄然发生了改变。
或许是樊康一直不被父亲认可,以至于和了十年的面,却也不得樊福真传。
每当糕点制作进行到关键一步时,樊福便将其赶至门外,难以窥探其中的秘方。
但是年轻人总是志向远大,樊康亦是如此,他不甘于祖训所定那般得过且过,一心想要干一番大事业,把百里香发扬光大。
他不知受何人蛊惑,竟然逼迫父亲交出百里香的秘方,欲大开分铺,赚尽世间钱财。
然而冥顽不灵的樊福,坚持要遵循老祖宗的规定,不肯求变。
父子俩因此大吵了数次,直至两日前,樊康在酒楼里喝了个大醉,回到家中再次与樊福发生口角。
然而醉意上脑,樊福一时激动竟然失手打死了父亲,直到第二日客人上门求购糕点,才在铺中发现了樊福的尸体,和昏睡的樊康。
官府来了人,押走了樊康,封了百里香。
“可惜了,百里香就此失传了,你们怕是没有口服咯。”老翁长叹一声,“老朽我年近六十,也仅尝过五次,那番滋味真是令人陶醉。”
看着老翁微闭双眼,一脸陶醉的模样,萧烨一行人甚感惋惜。
“弑父夺方,泯灭人性,此子确实该死,可惜世间再无百里香。”王砚平生最恨罪恶之事,此刻甚是愤懑不平。
“谁说不是呢?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刺史大人为平民愤,于今日午后在州衙亲自开堂会审。”老翁说着递过了三个葫芦,笑道:“客官再来一壶否?”
“不要!”
你个老东西!
坑了我十五钱还不得满足。
真乃奸商!
萧烨知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再不想理睬老翁。
“走!咱们也去凑凑热闹。”萧烨转身朝州府的方向走去。
王砚站在原地,眉头微皱,显然对这场所谓的
"热闹
"并无太多兴趣。
"这种人渣,看了也只会脏了咱们的眼。
"他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
“本王总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途经通州正好去和刺史打个招呼,搞不好还能混桌酒菜。”萧烨偷偷看了一眼云柔。
她显然也和萧烨有同样的疑惑,只不过对于后半句的蹭饭,不免冷哼了一声。
通州城,州衙。
州衙门前,早已被熙熙攘攘的城中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萧烨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挤到了人群的最前方。
只见这州衙颇具震慑,堂上刻有“明镜高悬”的牌匾挂于头顶,堂内置“肃静”、“回避”等牌子。
刺史大人落座,高喊了一句“升堂”,左右衙役齐喊“威武”,云板响起来,惊堂木一拍,喝一声“带犯人。”
此刻,一名男子步入堂内,他的发髻散乱,身上带着沉重的枷锁,每一步都显得艰难而沉重。
衙役紧随其后,警惕地看守着他,确保他不会做出任何逃跑的举动。
“樊康,你可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