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雷州的官道上,离应天城百余里的驿站里。
蓝玉一脸无可奈何的悲愤,迎接圣旨。
“朱屠夫这么快就已经死了吗?”
“贱婢之子当了皇帝?”
“呵呵,又来新皇施恩的那套把戏?”
“老夫岂会辅佐那贱婢之子!”
他整理了下衣衫,宁愿被当场赐死,也绝不肯给朱允炆当臣子。
蓝玉下定决心,若果真要召他回朝,他就立即举剑自刎!
坚决不认朱允炆这个皇帝!
“圣旨到!”
“蓝玉接旨!”
锦衣卫快马加鞭,在天黑之前,总算是追上了蓝玉。
“……蓝玉多有战功,现赐还梁国公,官复原职,再赏银千两,以示劳慰,召蓝玉立即启程回宫!”
蓝玉冷笑,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果不其然,皇帝对功臣的这一套,都被玩烂了!
当年唐太宗死前,也把大唐军中尚存于世的最大功臣,英国公李绩贬至边疆。
然后高宗李治继位,马上又把李绩给召回了朝廷,官拜尚书左仆射,宰相之位。
怕的就是高宗对李绩没有恩情,李绩不肯为高宗尽力。
如此折腾一番,既表明了新皇帝对功臣的信任,也彰显了新皇的恩宠,让功臣感激新皇。
可这套在蓝玉身上,行不通!
爷爷我没起兵造反就不错了,还想让我给你个贱婢之子尽力?
“梁国公,大将军,您接旨呀!”
传旨的锦衣卫见蓝玉迟迟不动,提醒道。
“皇上还有一封密信带给梁国公,请过目!”
蓝玉哼了一声,依旧没有接住圣旨,而是直接拿过了密信,打开。
“老蓝,咱还没死,等着你回来打蒙元!”
这是上位的亲笔!
蓝玉浑身一震。
“敢问上位现在何处,宫中可有什么事发生?”
“十几个文臣,在尚书的带领下,堵住了乾清宫,吵着要见皇上,被皇上拉去奉天殿前打了四十大板。”
传旨的锦衣卫忍不住嘴角上扬,他带着圣旨出宫时,正好看到几位尚书被抬出来。
“朱允炆呢?”
“允炆殿下和太子妃娘娘也到了乾清宫,据说……太子妃娘娘被皇上禁足三个月,其父之墓被迁出钟山。”
这事儿可不小,很快就被在场的太监宫女传的沸沸扬扬。
反正,又没人下封口令……
“哈哈,好呀!”
“是咱上位的脾气!”
蓝玉哈哈大笑,拍掌称快,确认朱屠夫是真的活过来了。
一把抓过圣旨。
“傅友德,冯胜,那俩老家伙有没有收到圣旨?”
“也有锦衣卫去追另外两位国公爷,宣读圣旨。”
“两位国公骑的快马,怕是已经跑出了两三百里,估摸着后半夜才能追上!”
“那他们有没有密信?”
“小的不知!”
“哈哈哈,肯定没有!”
蓝玉心情大好,打蒙元这种好事,轮不到那两人!
就算有,咱也比他俩先接到圣旨,抢先一步回宫。
叫你俩学李绩,只身骑马出城,跑得比兔子还快,现在傻了吧?
“把驿站最快的马牵过来,老子立刻启程!”
“驾!”
一鞭子一鞭子的抽在马背上,蓝玉扔下家眷在后面慢慢走,自己怀揣圣旨和密信,骑着快马向应天城而去。
连锦衣卫都被他甩在了后面。
路上在驿站换了两匹马,临近应天城一个岔路口,蓝玉勒住了马头。
往另一个方向看了一眼。
那条路,是通往正阳卫的。
“算了,入夜已深,改天再去看大孙!”
蓝玉低声自语了一句,再次挥动马鞭,驰入应天城,直到皇宫门口才下马。
一路通报,畅通无阻。
皇上还没睡,还在忙国事!
见到朱元璋,蓝玉老泪纵横。
“上位,咱回来了!”
“一路辛苦!”
朱元璋也没想到,蓝玉能回来的如此之快。
看着蓝玉满脸的风霜,朱元璋不经动容。
“快坐!”
“马三,沏一壶热茶过来!”
又拿起桌上摊开的文书,“你先看看,边关传来的紧急军情。”
该说的其实都说了,有些话如今只可意会。
帝王家,有时迫不得已。
彼此保持默契就好。
蓝玉微微一拱手,接过了文书。
朱元璋没有在回宫后,召集大臣们商讨蒙元入侵之事。
一个原因是要打几位尚书的板子,四十大板下去,饶是锦衣卫下手不重,尚书们也没法再谈国事。
更重要的,还是因为最能打的几个刚被流放出去,军中群龙无首,能商量出来个什么?
无非就是车轱辘话,翻来翻去的说几遍。
或者大臣之间相互扯皮,最后把希望放在几个边塞王身上。
朱元璋可不想再给边塞王更多的军权。
……
大明秦王,朱元璋的次子朱樉,这时和蓝玉差不多。
都是甩开了大队人马,单独行动。
秦王府的士兵,遵照圣旨,于清早开拔,现已行至离应天城五十里的河边,安营扎寨。
朱樉却偷偷离开自己的军队,带着两名随从,连夜返回应天城不远的一个小村庄。
在一家灯光昏暗的小房间里,朱樉见到了乔装打扮的白莲教圣女韩心瑶。
昨夜刺杀朱元璋后,韩心瑶扔出的烟雾小球,只是障眼法。
她快速的脱去了身上的戏服,里面是小太监的装束,趁着烟雾没有散去,混进了秦王朱樉的随从中。
虽然事后锦衣卫进行了排查,但朱樉也有些手段,硬是蒙混过关,天亮后带着韩心瑶出了皇宫。
只不过圣旨令他立刻回封地,朱樉只能随军离开。
韩心瑶则留下观望,也便于接应朱樉。
一切的一切,都在朱樉和韩心瑶的计划中。
戏班子,晋王朱棡,不过是垫脚石而已。
“据可靠消息,我父皇不仅没有受重伤,反而处罚了在乾清宫闹事的六部官员,连太子妃吕氏都跟着受罚!”
朱樉一脸不高兴道。
韩心瑶闻言,眼中也闪过怀疑之色,“不可能!我的簪子在狗皇帝脖子下划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如果狼毒没有问题,狗皇帝现在应该全是发热,卧床不起,活不了几天!”
“本王的消息不会有错!”
“那有可能是你提供的狼毒出了问题!”
“这更不可能!”
朱樉立即否定。
“从草原获取狼毒后,我用其中一半,同时在十个人身上试验过!”
“无一例外,活不过七天!”
“他们最后全身腐烂,黑血长流不止的惨状,韩圣女都亲眼见过了!”
“会不会宫中的太医,有解毒秘法,能解狼毒?”
韩心瑶想起身中狼毒而死的那十个人,种种惨状,心有余悸。
蒙古鞑子果然狠毒无比!
“太医没这个能耐!”
“狼毒无药可治!”
朱樉再次否定,反而怀疑起韩心瑶。
“韩圣女,你确定把簪子刺进了我父皇的身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