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个多月,他一直睡在外间客厅的沙发上,心头压着一堆事,导致他疲惫不堪。
这一晚,他和白凝一起吃过饭后,早早躺在沙发上,睡得出奇的沉。
白凝于十一点推开房门,走到他身边推了推他。
见没有反应,开门走出去。
她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
原本留在墨晟渊身边的初衷,便是恢复记忆。
可中药、针灸、电击疗法都无效,她留在这里也便失去了意义。
她想着,换个环境,会不会让她记起什么。
刚出房门,保镖便站了起来。
白凝竖起手指在唇边,“嘘,他睡了。”
保镖一头雾水。
白凝镇定地开口,“我去天台吹吹风,很快就回来,他已经很久没休息好,让他睡。”
白凝的话,自然又贴心。
保镖面面相觑,“那我陪夫人去。”
白凝迟疑着点了点头,“好。”
白凝真的去天台站了一会,夏日风是暖的,医院四周的街道,每隔十米就会有一盏路灯。
白凝往远处看了一会,伸手挥了挥四周的蚊子。
不多时,脸上胳膊上便被咬了好几个包。
她转身往回走,保镖立刻跟上。
白凝路过卫生间的时候,径直走进去,“等我一下。”
保镖默默等待。
只是过了十多分钟,保镖都没等到人出来。
他有些着急,站在外面喊人。
里面没人回应。
保镖让路过的护士帮忙进去喊人。
护士几分钟后出来,说了声,“你再等等,她说肚子疼。”
保镖这才安下心来,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默默计时。
护士则是迅速离开。
等来到一楼,出了医院,她才将口罩和护士帽,以及外衣脱掉。
走在路灯笼罩的街道上的人,俨然是白凝。
病号服是托保洁阿姨买的,藏在病号服里,根本看不出来。
她知道,墨晟渊不会放她走的。
但她继续在他身边,不疯也会死。
至于去哪,她没想好。
她从庄园来医院时,从衣帽间拿了不少首饰。
她身上有好几条宝石项链和戒指,每一个当出去,都够她生存一段时间。
可白凝不知道的是,她身边又岂止墨晟渊派来的保镖。
连绍城的人也守在医院里,此刻正悄无声息跟着她,并将消息汇报给连绍城。
连绍城在等一个契机,等白凝恢复记忆,他不确定那时候白凝还愿不愿意见他。
如果她没恢复记忆,这种状态下主动离开墨晟渊,对他是最好的结果。
他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立刻开车去接她。
白凝绕过两条长街,她想着这时候保镖应该已经发现她不见了。
她立刻拦了辆驶过来的出租车,报了一个小区地址。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姑娘,你怎么穿着病号服乱跑?”
黑夜本就让人警惕,她看向司机,镇定回答,“我着急回家拿些东西。”
司机也没多说什么,发动车子离开。
夜色遮掩下,白凝吃力地看着外面街道指示牌的变化。
行驶了二十分钟后,她忽然发现路径不对。
她自小在这座城市里长大,不说对街道了如指掌,至少大脑里是有个大概脉络的。
如今看着街道的变化,总觉得车子是往反方向,朝着郊区驶去的、
白凝紧张地看向司机,“师父,大概还有多久?”
师父笑了笑,“还得一会,你是害怕我是坏人吗?”
白凝忽然对上后视镜内司机的眼睛,喉咙一片冰冷,说不出话来。
司机笑了笑,眼眸微眯,“没错,我就是坏人。”
白凝后背浮起一层冷汗,强迫自己笑出来,“您别开玩笑了……”
司机冷哼一声,随即拨了通电话出去。
里面很快传来女人的声音,“接到了?”
白凝不认得这个声音,但她这一瞬间意识到,司机不是开玩笑!
“你是什么人!”
司机看了眼惊慌失措的她,“嗯,快到了,等着接货吧。”
白凝立刻去抠弄扶手,结果车门被锁死。
极度紧张的状态下,她脑海里骤然浮现类似的画面。
只是画面里,身侧有一个男人。
白凝此刻无心顾及其他,一咬牙,从座位上起身,跟司机撕扯在一起。
方向盘被牵动扭扯,车子在马路上晃晃悠悠!
而不远处,跟在车后的保镖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将这件事汇报给连绍城。
“连总,白小姐上的车子不对劲!”
连绍城脸色瞬间阴沉,“什么?”
“车子往郊外驶离,现下那台出租车行驶不稳,很像是有人在抢夺方向盘。”
连绍城的心脏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千万别跟丢了!让周围的人全去你那边汇合!”
连绍城一脚油门,车子狂飙而起。
白凝惊魂未定地跟司机抢夺方向盘,结果被晃动的车身甩到一侧车门上。
司机冷哼一声,忽然从座位底下抽出一把小臂长的长刀,刀尖抵在白凝的胸口,“再动我就不客气了。”
白凝看着泛着幽幽寒光的刀尖,已经刺破了单薄的病号服,便不敢再乱动。
她屏住呼吸,极力思索逃生的方法。
而此刻,脑海里翻涌的记忆扑面而来。
记忆里,她的身体随着车体晃动,不久,车子坠海。
她和一个人,一起被困在进水的车子里。
窒息感又一次袭来,她忽然蜷缩身体,捂着脖颈口鼻,痛苦地喘息。
司机发现她的变化,皱眉不解,“你怎么了?你不是有哮喘癫痫吧?”
白凝身体蜷缩在位置上,感觉胸腔里都是水,压迫得她窒息!
“喂!你可别死!死了我拿不到钱还要摊事!玛德你到底怎么了!”
司机收起长刀,探出手臂,将她从座位上拽起来。
白凝那一刻猛地睁开眼睛,长长地吸着空气!
而那一刻,她也看清了脑海里那个男人的面孔。
那个将他从车内拖拽出来的男人;
那个将她推上橡皮艇的男人;那个与她一起在海上漂泊,不断鼓励她给她讲故事的男人;
那个给她做人工呼吸的男人。
他是连绍城……
之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出脑海。
两人在孤岛上度过的每一秒,一直到……一直到亲眼目睹白千山惨死车轮之下,都无比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该有的位置。
她眼泪哗哗地往下落。
发出痛苦到极致的嘶吼声。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