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真话,都用反话的方式说出来。
也会用反问的方式问出来。
白凝心脏骤停,时间仿佛静止了。
她动了动干裂的唇,轻声道,“不信。”
墨晟渊心口像是被锤子狠狠砸了一下。
“喜欢一个人,不是这样的。”
白凝的声音又轻又低,却又无比坚定。
墨晟渊立刻反问,“那是什么样的?”
白凝看着他,“可能是你以前的模样吧。”
墨晟渊浑身一个激灵。
他在脑海里疯狂搜索过去的相处场景。
白凝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不再说话。
墨晟渊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重新发动车子,回到了庄园。
庄园内并没有因为她的自杀事件而降低节日氛围。
主干道两侧的灯光树影,都透着喜庆的氛围。
回到主宅里,知知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
白凝想要伸手抱住她,被墨晟渊抢先一步。
男人不赞同地看着小女孩,“阿姨手上有伤。”
知知环着他的脖颈,摸了摸肚子。
“饿了?”
知知点头。
墨晟渊这时候听到厨房传来锅碗碰撞声。
宋晚萤穿着围裙,头发挽着,一副温婉的形象走了出来。
看到客厅里的人,她稍显意外地问,“晟渊哥哥,阿凝你们回来啦!我在给知知煮饭,你们想吃什么,我再多做一些。”
白凝看到她就倒胃口,“我先……”
她说完话,顿住了。
她要去哪?
二楼是墨晟渊的房间,她曾经住的三楼被他清空了。
“你喜欢就继续住三楼。”
白凝点点头,“好。”
宋晚萤不想看她们跟一家三口似的,立刻把知知抱过去,“知知,还想吃什么,跟妈妈说。”
知知脸上的笑意收敛一些,“红枣粥。”
宋晚萤脸色一僵,知知从小都不喜欢红枣。
特意要吃这个,为了谁很明显。
宋晚萤头一次深切地感受到了血脉的力量。
就算……就算知知不知道白凝是她的亲生母亲……
可母女间血脉的联系,还是让她对白凝没有设防,且全心全意地对待……
宋晚萤要嫉妒疯了!
她养了墨知意三年多!
这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墨晟渊提着行李袋往电梯走,“做一些补血的汤水,不要太油。”
白凝轻眨眼睫,跟着进了电梯。
宋晚萤咬着后槽牙,才让自己笑出来,“好。”
墨晟渊这幅把她当佣人的口吻,更像是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
等到电梯门关闭,宋晚萤冷冷地看向知知。
“想吃红枣?”
知知往后躲。
却被她扯着进了厨房,“给我吃!大口大口吃!你是我女儿,上赶着讨好那个女人,难不成想让她当妈?我告诉你,做梦!”
知知吓得说不出去话来。
她张着嘴,嘴巴里被塞了好几颗红枣。
她想吐出来,被勒令,“全都给我吃下去!”
宋晚萤恶狠狠地往她嘴里塞。
知知一口咬住她的手指,小牙发了狠,当即让她手指渗出血印子。
宋晚萤嗷一嗓子将人推开!
知知吐出嘴里的大枣,迈着小短腿往楼梯上跑。
宋晚萤好不容易赖在主宅里,不敢大喊大闹。
她眯了眯眼,看向知知的背影,“一会叫你好看!”
知知跑回三楼,撞到站在门口的白凝。
她委屈的眼泪又流下来了。
白凝立刻蹲下身,“出什么事了?”
知知软软的声音问,“阿姨,你嫁给我爸爸,会对我好吗?”
白凝被这个问题噎住了。
“我能做你的女儿吗?”
白凝喉咙干涩,回答不出来。
“可以。”
门内传来低沉的嗓音,让外面两人表情各异。
知知脸上绽放出惊喜。
白凝整张脸比墙壁还要白。
墨晟渊迈着长腿走出来,一把抱起女儿,“闯祸了?”
知知抹掉眼泪,摇着头。
墨晟渊看了眼呆愣的白凝,唇角微勾,将女儿送回房间。
白凝盯着他挺拔的背影,心跳愈发不安。
她立刻进了房间,想反锁房门,但记起墨晟渊有钥匙。
便没做无用功。
两个小时后,白凝被喊下去吃饭。
餐桌边上,宋晚萤主动盛好汤,“这是乌鸡汤,里面加了补气血的中药,阿凝你失血过多,一定多喝些。”
白凝盯着没动。
“你怕有毒吗?我的确嫉妒你,但不可能用晟渊哥哥和孩子做筹码。”
宋晚萤说着,一副泫然若泣的表情。
白凝不想听她喋喋不休,喝了一口,让她闭嘴。
宋晚萤这才转移了注意力,拿出两个盒子,“晟渊哥哥,知知,这是我送你们的新年礼物。”
知知说了声谢谢。
墨晟渊放在一边,没动。
宋晚萤尴尬地笑了笑,“晟渊哥哥,你今年送我什么礼物?”
男人好似想起什么,去一楼杂货间,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她。
宋晚萤满脸惊喜地拆开,看到里面是一串钥匙。
墨晟渊不等她发问,就提前解释,“碧蓝湾的房子。”
闻言,就连白凝都朝他看过去。
在她入狱前,碧蓝湾的房子就已经是天价了。
墨晟渊对别人还真是大方,几千万的房子,说送就送。
宋晚萤还在沾沾自喜于收到这么贵的礼物,下一秒,她就傻了。
“吃完饭,你跟你妈收拾东西搬出庄园。”
宋晚萤听到搬出去的字眼,脸都绿了。
“搬……搬出去?那我怎么照顾知知!晟渊哥哥,你答应过我的……”
“你所谓的照顾,就是不顾孩子的情绪,跟她讲一些有的没的?”
“我没有……”宋晚萤握着钥匙串,威胁的视线看向知知。
知知立刻往旁边缩了缩,可大眼睛里却浮现期待。
“你我不必一起照顾她,离婚夫妻可以一方抚养孩子,更何况我们不是夫妻,当年的事,只是一场误会。”
墨晟渊拿着筷子,给知知夹了块鱼肉。
他这番话,不像是说给宋晚萤听的。
更像是给别人一个解释。
解释知知的由来。
白凝正低头沉思,碗里也多了块鱼肉。
她一愣,抬起头时,瞥见宋晚萤用一种恨之入骨的眼神看着自己。
宋晚萤出奇地没有一哭二闹,乖顺地收起钥匙,“那我今后能常回庄园看知知吗?”
“年后知知就要进入幼儿园上学,你可以接她放学。”
换句话说,你不能随意出入庄园。
“晟渊哥哥,我哥曾经住在这里,我……”
“你哥死四年了,不要沉溺于悲伤里,如果他知道,想必也不希望你这么难过。”
男人语调低沉,字字清晰,不容反驳。
宋晚萤清楚,再说下去,他就要生气了。
索性顺坡下来,毕竟……
白凝也不会在这里住太久了……
晚上,白凝回到房间,盯着手腕上的纱布出神,房门被敲响。
她等了一会,都不见门被推开,走过去开门。
墨晟渊手里提着药箱子站在那,“方便进去吗?”
白凝愣了一下,让开路。
“该换药了。”
白凝犹豫着,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将手伸出去。
沾染些许血丝的纱布一层层揭开,被丢进了垃圾桶。
男人眉眼低垂认真,将药粉撒在创面上。
冰冰凉凉的感觉,让白凝手指蜷缩起来。
墨晟渊眼神一顿,对着伤口吹了两下。
再抬眼时,他忽然对她道。
“你还没拆我送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