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凝眼圈含着一层水光,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他手上的力道放缓。
“墨晟渊,你滚开……”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
墨晟渊勾了勾唇,低头喝了一大口粥。
白凝还疑惑着他怎么吃起来了,就见他俯下身来,温软的唇紧贴她的。
他嘴里的甜粥,尽数渡到她的嘴里!
她极力闪躲推攘,被他强势地扣住后脑。
她只能被迫往下吞咽。
等到她吃得差不多了,墨晟渊错开身体。
白凝低着头去抠嗓子眼。
墨晟渊死死握住她的手腕,“阿凝,绝食对我来说没用。”
白凝眼泪一颗一颗往下砸。
“哭也没用,你绝食一天,我就断白千山一天的药,绝食两天,我让你的儿子也跟着一样没饭吃。”
白凝身体瑟瑟发抖,眼泪跟决堤一样往下淌。
“你非要把我逼死是不是……”
她仰着头,整张脸上布满泪痕。
墨晟渊抓起纸巾擦掉她的泪。
可他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他不悦地皱眉,“没人想让你死。”
“我只想让你好好活着。”
白凝一边哭一边笑。
她坐起身,抱着粥碗,将剩下的喝光。
“我乖乖听你话,你让我做什么,我今后都会做,别…别伤害他们。”
她低头服软。
墨晟渊诧异过后,又觉得她的反应是正常的。
过去的白凝就倔得厉害,现在依旧如此,又好像比过去更甚。
白凝吃了粥,被墨晟渊抱进卫生间洗漱。
她乖得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在旁边,她也安静地脱衣服。
墨晟渊微微皱眉,将水温调好,给她冲洗头发。
短发好打理,冲透后打上洗发水,他修长的手指被浓密的泡沫包裹,在她头上轻轻揉动。
白凝就像提线木偶似的,坐在浴缸里一动不动。
水流从头上往下冲刷,她闭上眼,泡沫溜进眼里,刺痛感也让她不挣不扎的。
墨晟渊关了水,“自己洗,洗好了喊我。”
白凝仰着头,好一会才点点头。
墨晟渊出了浴室,站在门口守着。
倒不是他不想在里面陪着,只是身体的反应太过于明显。
再陪下去,会出事。
她赌气饿了好几天,身体受不住。
白凝听到房门关闭的声响传来,眼底有了变化。
她从裤子口袋掏出刻刀,在左臂内侧,又添了一道伤疤。
血液被水流一冲,便淡到肉眼分辨不出来。
她面无表情地戳弄伤口,那些痛意,终于让她眉宇间出现了些许褶皱。
好像只有不停地用疼痛刺激身体,她才能察觉到,自己还活着。
好真真切切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一直到除夕前一天,白凝表现得都很乖。
墨晟渊只觉得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就算这几天变着花样地熬补血汤水给她喝,也无济于事。
中午吃过饭后,他拉住要收拾碗筷的女人,“叫佣人做。”
这些天,几个佣人又被调回来了。
但也只限于在饭前饭后这段时间出现。
白凝点头,“好。”
她擦了擦手,打算回房间。
墨晟渊拉她走到玄关,让她穿上羽绒服。
白凝照做,抬起头时,一条米色厚围巾裹在她的身上。
厚厚的羊毛质地,遮挡了她小半张脸。
“出去消化食。”他握住她的手腕,将人带到室外。
这是一周以来,白凝第一次来到外面。
昨晚上又下雪了,宁城每年冬天都要下好多场大雪,这么些年没变过。
两人踩在咯吱咯吱的雪地上,他偏头问,“想去哪?”
庄园很大,四座住宅后面,是一座连绵起伏的山脉,归个人所有。
除了山上的祠堂,山下还有个小型动物园。
白凝这几天很虚,走几步路开始大喘气,呼出的白雾成团。
她看向动物园,“去看动物。”
他没回答,拉着她往山下走。
天气太冷,连动物都不想来户外。
白凝拿着胡萝卜喂里面的小马驹,可它藏在温暖的马舍里不肯出来。
“外面不好吗,外面多自由……”
她喃喃自语。
墨晟渊让人打开马舍,将里面的动物赶出来活动。
可白凝看到动物们不情愿地跺着脚,又觉得无趣。
看到挂在树梢上的鸟笼,她仰头盯着不动。
墨晟渊让人取下鸟笼,拿到跟前。
白凝不知道这是什么鸟,只觉得它的羽毛很漂亮,阳光在泛着五彩斑斓的光。
可它只能在笼子里度过一生。
她伸出手指,摸了摸鸟头。
鸟儿黑色的眼珠轻眨。
白凝忽然伸手,将笼子打开。
里面的彩色鸟儿,抓到机会,蹭地一下窜了出去!
墨晟渊神情一变,想阻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鸟儿瞬间隐入密林之中,没了踪影。
白凝仰着头,明媚的光线笼罩着她苍白的脸,也照亮了她漆黑无光的眼睛。
墨晟渊蹙着眉问,“它失去笼子,会死在这个冬天。”
白凝罕见地勾起嘴角,“万一她想要自由,不想活呢。”
墨晟渊心口一窒。
总觉得她一语双关。
眼皮莫名跳了一下,让他重新握住她的手腕。
“那是它没体验过濒死的经历。”
他拉着她往回走。
白凝笑着看天,“你没经历过,怎么知道。”
她只知道,鸟儿自由了。
不用困在狭窄的笼子里,一定很开心。
至于死亡。
谁不会死呢?
早死,就代表着早结束。
没什么可怕的。
墨晟渊浓眉紧蹙,并未做声。
回去后,他被墨老太太临时叫回了墨家老宅。
他本想带白凝一块去,被她拒绝了。
“你奶奶不喜欢我,我不想大过年给彼此找不自在。”
墨晟渊让知知过来陪她,也被她拒绝了,“我想睡觉,不想说话。”
她躺在她们曾经的婚床上,背对着他。
墨晟渊看了一会,转身离开。
白凝从阳台门看到了外面发动离开的车子。
她转身走进浴室,放了一缸的热水。
将身体泡进去时,神经跟着放松下来。
等到昏昏欲睡时,她拿出藏起来的刻刀。
墨晟渊刚到墨家老宅,忽然收到管家的电话。
管家惊慌失措的声音,让墨晟渊如遭雷劈!
“先生……白小姐……白小姐出事了!她在浴室里割腕了!”
那一刻,他恍惚记起几个小时前,她仰头看着冲出笼子的鸟儿时,露出那一抹释怀的微笑。
还有那句让他不安的……
“万一她想要自由,不想活呢……”